【APH极东中心全员向】存在(已坑)part2
带初恋玩。
【十五 真实】
当那只模拟异界体朝王春燕冲过来的时候,她开心地笑着,用自己的大脑操纵着法芙娜飞了起来。本身就是轻装型的一号机的身影因为她的思考显得前所未有地轻盈而优雅,她好像并不是面对着敌人,而是在同友人玩闹。而当她跃起的时候,模拟异界体便朝她的方向行动,此时本田樱操纵着重装强攻型的二号机冲了过来,电磁长枪准确地扎进了异界体的核心,同时长枪上的两条钢板打开,将模拟敌人的身躯毫不留情地撑开一个缺口,紧接着电磁流就输送了进去。
经历近一个月的训练,少年们已经可以在模拟系统里非常顺利地进行敌人的消灭工作。但大人们却都看着面前的分析报告皱紧了眉头。
王春燕、奥托、马修三人自然没有太大问题;本田樱情况尚好,只是要特别小心她在和王春燕联动的过程中失控;穆沙拉夫虽说暴躁易怒,但也算听从指挥;路德维希的状态始终非常可怕。两个异常地没有变性意识的孩子中,王濠镜始终听从指挥,没有任何问题,而艾米丽喜欢表现。和平时的他们一样固然很好,但这种异常总是亚瑟心里解不开的疙瘩。
最后由马修主动提议,让他去和艾米丽和王濠镜各同步一次,让这位有着可怕观察力的狙击手去解开谜题。
“我想,濠镜没有变化,可能是因为‘掩饰’吧。”
大人们围坐一圈,马修看着弗里德里次帮他列举出来的数据。大概是因为长期被忽视不习惯成为众人焦点的原因,这位在法芙娜里耀眼无比的神枪手声音有点发抖。
头上传来了触碰的感觉,弗朗西斯揉了揉马修的头发:“哦,亲爱的,别紧张。”
“谢谢您⋯⋯”马修有些害羞地接纳了弗朗西斯的抚慰,抬头看着大人们。
“我在同濠镜同步的时候,感受不到他自己的思考。嗯⋯⋯换句话说,就是⋯⋯”
马修迟疑了一下,迎上亚瑟和弗朗西斯鼓励的目光,说出了结论:“濠镜他⋯⋯对自己的价值,完全没有期待。”
“虽然这么说有点傲慢,但我的话是能理解的⋯⋯虽然我和濠镜也不能算非常交心的朋友,但我能看出来,濠镜一直以来都很听话,做什么都会好好地完成,他很聪明,在同龄人里面可能都找不到同伴,平时又不怎么讲话,以前被孤立得很厉害⋯⋯经受过了那样的孤独后,他开始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对被忽视、被命令,都抱着理所当然般的态度。”
“对什么都无所谓,需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濠镜,根本就不是什么‘没有变性意识’,而是连法芙娜的刺激,都无法挖掘他的‘自我’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作为王耀的老友,伊万觉得王耀此时不在这里真是太好了,不然那个人一定会因为过度的后悔而睡不着觉。
“那么,艾米的情况又是如何呢?”为了解救会议室的气氛,也为了自己的私心,亚瑟提出了第二个重要问题。
“艾米的情况也许比濠镜危险。”马修抿了抿嘴唇,刚才的一系列发言以及没有被质疑稍微给了羞怯的男孩一点信心,语言流畅了许多,“首先是因为她与法芙娜的同步率低,我在同她建立精神交互的时候能感知到的东西就非常不稳定,这使她受影响不深。第二,我觉得艾米与其说是‘像平时一样’,不如说是在‘逞强’吧。”
“虽然很不稳定而且很轻微,但我能捕捉到她在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作为依靠,艾米在心里其实是有点害怕的,但她没有被完全压制的表面人格在努力掩饰而已。”
“所以我说艾米的情况更加危险。一方面,这样的害怕,极有可能使艾米在真的上战场的时候发挥失常;一方面⋯⋯”
在说的过程中,马修的背慢慢地挺直了,他抿了抿嘴唇:“这样低的同步率,可能会使艾米的身体被法芙娜损伤得更加厉害。”
弗朗西斯及时按住了亚瑟的肩膀避免他暴起,王黯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马修:“那么依你之见,法芙娜的战力以后该如何处理?”
“诶!?您,您问我吗!?”马修抽了一口气,本来他只是想报告王濠镜和艾米丽的状况,突然被询问如此重要的事情令他措手不及,他的脸部肌肉明显地有些发抖。
“没错。反正只是谈谈而已,你说错了也没关系,就按你掌握的情报和想法去说吧。”王黯在这个少年身上发现了惊人的潜力,他觉得有必要好好栽培一下,“而且我以后会让你知道更多的情报,我会安排你进入阿尔维斯正式工作,你有这个能力。”
在场的与王黯同辈的大人们纷纷目瞪口呆,他们清楚地记得,在这之前,从未有哪个不到二十岁的人能得到王黯这样的赏识。
本田菊拿着晚饭回到王耀所在的房间的时候,王耀正艰难地同自己的头发搏斗着。
大概是觉得出岛的话处理自己的长发会很不方便,他索性自己坐在床上,一手拿着小镜子,一手一下梳理,一下又尝试着去剪。他的身边已经散落了不少头发。散开的长发明显是刚洗了,有些乱地缠绕在缺少血色又沾满水珠的脸颊和脖颈上。
“怎么不让在下帮忙。”本田菊看着他艰难的动作有些无奈,走上来要接过他手里的剪刀。
“已经好了。”王耀笑着往旁边一闪,捏过自己的一把头发咔擦一下剪掉一大把,后颈部霎时空空荡荡。没有了那一把黑发,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年轻版的王黯。
“为什么一定要剪掉呢?”
“啊啊,你的话会觉得头发也算是生命的一部分吧?不过现在真的是没法在意那些了。”王耀有些眷恋地看看自己手里的长发,“而且说穿了头发只是蛋白质的聚合体,剪掉都不带疼的,你居然还信那么感性的东西才不像是个技术人员啊。”
看到王耀眼里的狡黠本田菊无奈地一笑:“那么多年前说过的话亏您还记得⋯⋯只是为什么不让在下来帮忙呢?”
其实本田菊非常喜欢王耀的头发的质感。用手指夹住然后慢慢往下,可以感受到柔滑的触感弥漫在指尖,特别是刚刚洗过的时候,真的是有如绸缎般顺滑。
“我可不想再让你拿个尺子比比划划还嘀咕什么‘差了五毫米需要修正’了。”
“您就快别提那件事了⋯⋯您说得也对,既然您都已经拿剪刀了,那就帮在下也剪了吧。”
“把你命根子剪喽?”王耀又修了修自己的发根,调笑道。
“您都在想什么呢⋯⋯”
【十六 隔阂】
L计划启动前最后一日。
这一天,法芙娜驾驶员们最后一次进行了“痛觉训练”,亦即,训练驾驶员们承受痛觉的极限的测试。
一号机与二号机被巨大的机器压在了墙壁上。伊万按下了启动按钮,机器开始不断对两台机体施压,发出令人心悸的挤压声。
虽然已经经历过多次,但众人还是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去不想去看。特别是想到机体内的竟然还是柔软的女孩子的时候。
屏幕上投放出影像。王春燕闭着双眼表情平静,肝部有异常的她早已习惯了忍耐疼痛并撑着这样的身体去行动。
而本田樱的反应明显粗暴得多。她完全就是,在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在忍耐着通过法芙娜的装甲直接传达到她的大脑里的,她这样的少女本不该承受的剧痛。直到自己的嘴唇泛起不正常的血色,她都没有发出哪怕是一声痛呼。
“辛苦你了。”训练结束后亚瑟照着伊万的喜好给了他一杯酒,“在这里⋯⋯也就你会每次都干脆利落地下手进行这种训练吧。”
“哎,不承受痛苦的话是不可能变成真正的战士的哦,这一点小亚瑟应该也知道吧?”伊万一口把酒喝完,因为那不是伏特加还皱了皱眉,“而且,反正我就是这种角色的固定担当嘛,都习惯了。”
今天是出发前最后一日,辛劳了一个多月的驾驶员和技术人员们纷纷回家团聚。本田樱本来对回家并没有什么执念,但是王黯却让她来王宅一聚。
本田菊在听到王黯的安排的时候还吃了一惊,但是行动力一向强大的王黯早就已经买好了食材。
“您真的觉得让在下再和樱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是合适的事情吗?在下早就已经失去了作为兄长的资格了吧?”
“你作为临时基地的指挥迟早要面对她的。与其到时连驾驶员和指挥的基本沟通都做不到,还不如现在先适应与对方相处。”
“在下不想让樱再多受伤害了。”本田菊垂着头说。
“当年耀也是这样的心态,结果呢?如果永远不试着去理解对方的话,就永远无法向对方传达自己的想法。”
被这么说了之后本田菊也只能无言以对。
王春燕跨进久违的家门的时候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家里的空气,那里面混合了肉的香味。她看着厨房里两人穿梭来往配合默契,暖黄色的灯光洒满餐桌桌面,属于家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眼里隐约有点潮湿。
“好久不见,哥哥。”
王春燕笑着看着王耀。她的神情姿态无比自然,就好像只是她出了趟远门,而王耀一直都不曾离开。她完全没有问王耀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清瘦。
王耀看着王春燕的身姿,嘴角牵起温柔的笑意:“春燕,我做了你喜欢的细面哦。”
“我要个鸡蛋嘛!”王春燕看到了面条中间点缀的排骨,欢笑着拉住王耀撒娇。她的心智早已比常人成熟许多,此时撒起娇来才让她看起来与她的外表相符。
王耀含笑点头,手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好,只给你加鸡蛋,让哥哥嫉妒去吧⋯⋯”
“哥哥,我叫你哥哥,你又叫王黯先生哥哥,但我在外面又叫他爸爸,感觉好奇怪哦⋯⋯”
“噗⋯⋯”
而另一边的本田兄妹。本田菊和本田樱遥遥相对,却都不知该和对方说什么。
该从哪里问起呢?本田樱想。她有太多问题想问对面这个和本田葵眉眼肖似的男人,但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面前的男人完全没有她在相册里见过的健康模样,显得熟悉却又陌生无比。她是记得的,在童年时代这个男人从某个时间点起就完全从自己的生活里抽离了,长久的空白与这段空白期内同时顾及朋友与父亲的劳累让她早就忘记了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兄长。她在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就想起来了,自己无数次觉得耳熟的搭乘提示音就是他。并不是完全不关心吧,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要一直不见我呢?
但是她问不出口。她看到本田菊的十指根部有着和她一样的圆环痕迹,而且痕迹颜色要深得多——就像基尔伯特先生和伊万先生一样。一定都有着无法说出来的原因吧,就像自己现在也不能告诉没毕业的孩子们自己在做什么一样。可是我已经不是什么也不知道了,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我所该知道的呢?在她遥远的记忆里,这双手曾好多次为王春燕扎起包子头又为自己戴上樱花发饰,也曾亲手将波奇抱到自己面前,但为什么此时却连伸出来缩短一点彼此的距离也无法做到?
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本田菊想。自那最后的团聚后王秋雁和本田罂去了哪里?他和王耀以及本田葵的身体状况为何如此?那多年的分别是什么原因?自己在这段时间内经历了什么?他相信,随便哪一个解释出来都会对本田樱造成巨大的伤害,而且自己本身就已经让本田樱受伤颇深。他不是不关心本田樱,否则也就不会一直负责提示音的播放,只是也就到此为止了。王耀,那是一个例外。
这段时间女孩们吃的几乎都是阿尔维斯的食堂,精神压力又一直很大,面色苍白憔悴得让人心疼。王黯脸上不动声色,食材却是使劲往好了买,两位大厨也用心,直接做出了拼盘,简直是一场盛宴。
“穆沙拉夫那时候吼‘你畏畏缩缩的真他妈是男人吗!’然后啊,噗,奥托就回了一句‘我当然是男人啊!不然怎么会直接就喜欢上被套了女仆装的费里西安诺!’然后他下机的时候整张脸红得,拼了命地拜托我们千万不要说出去,哈哈哈⋯⋯”
王春燕一直在笑着讲自己在训练的这段日子里的趣事,王耀听着调笑着,王黯和本田菊偶尔附上两句,餐桌上色彩缤纷的菜肴被他们慢慢分享着食用一空。
次日,L计划正式启动,被分离的L区域载着全体工作人员与八位少年法芙娜驾驶员潜入了深海之中。
【十七 出航】
在前往L岛之前他们坐上了一辆岛上少见的运输车,对外自然说是前往工作的地方——虽然这也不能算作欺骗。家人们前来送行,他们可以看到孩子们在用崇拜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一定是在想“能够和大人们在一起工作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真帅气,我们也想快点和他们一样”吧,王春燕用怀念的眼神注视着孩子们晶亮的眼眸然后笑着对他们挥手说再见,她依稀在那群孩子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的幻影。
这份天真童稚是何等的脆弱啊。也许那些孩子前一天还刚被告知过阿尔维斯的相关事项,只是那些记忆都被催眠学习封印了才能让他们继续无忧无虑地欢笑。而这样的天真在记忆完全解锁后就会完全碎裂。王春燕这样想着,坐在运输的车辆里看着孩子们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但是正因脆弱,我们,才更加要——
车子发动的时候本田樱只略略抬头了一下便立刻不再看岸边。因为她看见,波奇挣脱了罗莎的牵制朝车子的方向奔来,却又生生停在了不远处不再前进。
你,能懂的吧。本田樱痛苦地闭上双眼。
“伪装镜面打开!”
“接续区域,全部隔离壁以紧急模式封锁!——封锁确认!开启注水阀!”
“注水确认!L区域舰桥请回答!”
“L区域,程序链接无异常,出发准备完毕!”
“L区域分离准备全部完成!”
“——分离开始!”
隐藏在泥土下的冰冷机械全速运转,L区域无声无息地自龙宫岛号超级战舰中分离,潜入深海。
“两个月后见。”
在通讯完全切断前,王黯低声对着L区域的通讯系统说。
与此同时,罗莎正带着波奇在海滩上散步以稳定这个孩子的情绪。绚丽的夕阳将她沙金色的长发染得更加鲜亮夺目,身上那件朴素无华的连衣裙也被镀上了金色的边沿,连带足下沙子光辉遍地,惹得附近几个少年探头探脑。
何等平静的日常啊。罗莎背过身不面对背后的少年们,极目远眺向地平线。
啊,那并不是地平线——准确地说,是伪装镜面与海域的交界线。
她明白,就在自己足下的这片沙地底下,她重要的朋友们正奔向前线。他们将在海洋中直接越过伪装镜面,到达真正的【世界】。
他们静静地聚集在L区域的基地里,听着耳边连绵一片的指令和轰轰的机械运作声。
“诸位。”
站在基地内的本田菊声音平稳而略带沙哑,亚瑟、弗朗西斯、基尔伯特、王耀等人分列在他身后,八个少年驾驶员在他对面。
“在下是L计划的负责人,两个月内的一切事务均由在下调度,诸位只需保证自己的健康与战斗后的平安即可。我们尚有两日时间供大家慢慢调整状态,这段时间内请大家注意休息,岛屿上浮之日,即是战斗开始之日。”
少年们纷纷答应一声。经历了残酷的训练,他们已经掌握了各种法芙娜的驾驶方式——虽然有相对固定的座驾,但是战斗中状况多发,所有类型的法芙娜的驾驶他们都必须掌握。可以说,现在站在这里的,都是龙宫岛的精锐。
“嘿,那是什么?”艾米丽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电子显示屏,那上面显示着飞速变化的数字。
59d 23h 47m 33s 63
“那是倒计时。”马修代替回答,“等到它归零,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哦!一定会好好看着它变成零的!”艾米丽握紧双拳冲天举起,“GO!GO!GO!高柏!”
“笨。”王春燕笑着轻推了艾米丽一下,“这是什么奇怪的少年漫画里的加油台词啊!”
“诶!这可是女英雄最喜欢的《机动战士高柏》里的经典台词哦!”艾米丽不服气地嘟起嘴,“回去之后你们都要看啦!高柏可帅气了,女英雄会像高柏一样保护龙宫岛的!”
——9月2日,L计划正式启动。L,也就是left,为岛屿的左侧,也有离去的意思。是的,他们正是在此时,在L岛上离开了龙宫岛。
奥托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一切,开始熟悉整个基地。
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奔向机库以缩短出击所需的时间是他现在要知道的。少年虽然笨拙,但是明白自己要做好的是什么。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抽气,紧接着是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站住!”神经瞬间紧绷,奥托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冲了过去。优秀的身体素质让他轻松地追上了对方。但当看见对方的面容时,他刚弥漫起的杀意完全消失了。
“⋯⋯费里⋯⋯西安诺!?”
【十八 初恋】
当罗维诺知道费里西安诺的决定的时候,费里西安诺早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注册手续成为了L计划的后勤人员,而且距离L计划的正式启动已经只有两天,根本无法再进行更改。
那一天整个瓦尔加斯家的场景不啻于法芙娜启动失败。罗维诺嗓子都吼嘶哑了,如果不是安东尼奥努力拦着,只怕他要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摔干净。
费里西安诺从未见过哥哥脾气爆发到这个地步,害怕得全身都在抖。但是不管罗维诺怎么骂,他这个平时只会画画做饭的废柴弟弟就是不肯松口,即使已经怕得脸色惨白。
“你以为这是去玩啊?啊!?老子一时半会儿不看着你你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你、你⋯⋯”罗维诺已经没力气再大声说话了,安东尼奥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边什么也不说。虽然很心疼一直大喊大叫的罗维诺,但他并没有责怪费里西安诺。
罗维诺虽然气急攻心,却也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费里西安诺做出这个选择,凯撒没理由不知道,但是被如此干脆地排除出这个决定之外,加上对这个笨蛋弟弟生还率的忧心才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费里西安诺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撒娇求罗维诺原谅。
他最近在做一个梦。梦里奥托向他伸出了手,他没有抓住。然后奥托离开了,他等了一年又一年,奥托都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如果他能够跟上奥托的话,奥托就可以回来了吧?他们还可以回到埃德尔斯坦家的庭院里,他还可以教奥托画奥托一直画不好的兔子⋯⋯
在出发前他去拜访了海格力斯,那个热爱养猫而且总是昏昏欲睡的男人难得在非阿尔维斯工作时间保持清醒地接待了他。
“谢谢您愿意把自己的出岛名额给我。”
费里西安诺从来没有如此郑重其事地对人说过话。
海格力斯沉默地抚摸着猫咪,他知道,这份道谢他不应该收下。
转瞬间费里西安诺又变回了原有的笑容,抚摸着一只在蹭他裤腿的猫咪:“ciao~你要等我哦!我回来再和你玩!”
猫咪喵了一声,享受着他的抚摸,发出舒服的咪喵声。海格力斯静静地看着,猫咪围绕在他身边,却没有蹭上去。
“奥托,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
奥托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可怕,费里西安诺拉着他的手撒娇道:“反正现在大家也没什么事情,就一起玩好了嘛!要是这次你再当鬼,我就藏得近一点,让奥托比较容易找到好不好?”
“嗯⋯⋯我⋯⋯”奥托还在板着脸,但是神情已经有些纠结了。
“呗~一起玩啦!”
费里西安诺看着奥托的脸,脸上还挂着那天真的笑容,继续说:“奥托是还在担心我吗?”
“没关系的啦,我只是后勤,给大家做饭而已。而且我逃跑速度很快的,要是异界体过来的话,我就马上逃掉,然后奥托就赶紧把异界体杀掉,这样就一点事都没有啦。就这样,大家过两个月就一起回岛上,呗~”
奥托一直都没敢告诉费里西安诺一些事情。
比如说他一开始一直以为费里西安诺是女孩子。
比如说他的画技早就已经突飞猛进到可以把费里西安诺的身影重现在画布上。
比如说他一直都喜欢着费里西安诺。在他知道费里西安诺是男生之后他是痛苦了几天,但后来却又豁然开朗。
——我喜欢的从头到尾,都只是费里西安诺这个鲜活的存在而已。我喜爱他的笑容与温柔,喜爱他的一切,仅此而已。
费里西安诺是他的初恋,他从童稚岁月起持续至今的初恋。
费里西安诺的出现在驾驶员群里引起了惊异与欢呼,然后很快就在艾米丽的号召下变成了单纯的“欢迎费里西安诺躲猫猫大会”,驾驶员们在不大的临时基地里像小孩子一样玩起了躲猫猫。
亚瑟还有些头疼地想叫他们收手,却被王耀笑着制止了:“让驾驶员熟悉临时基地的布局,也有利于他们的出击不是吗?”
亚瑟盯着王耀片刻,宽慰地一笑:“你睡了这么些年,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本事也是一点没减。”
亚瑟对着友人的时候向来就带着些毒舌,深知这一点的王耀自然也是笑着耸耸肩就接受了:“毕竟接下来要连续两个月同异界体作战,在战斗开始前,让驾驶员保持轻松的心情也有利于他们的心理健康。”
本田菊在一旁听着王耀正经八百地给孩子们找着理由,也是没忍住轻轻一笑:“您在别的方面笨拙,在这种层面倒是灵活。”
“这是出于龙宫岛法芙娜部队指挥兼救世主型法芙娜搭乘者的身份做出的发言,法芙娜驾驶员和随队医生只要听从指令就可以了。”王耀故意板起脸说教道,然后换来本田菊的轻柔微笑和亚瑟嫌弃的表情。
大人们互相逗趣,少年们如同孩子般玩耍,声音被临时基地的外装甲吸收,完全消失在沉沉的深海之中。
【十九 游戏】
深海中完全没有日夜的概念,只有灯光的调节让孩子们知道,已经是两天过去了。
最初的兴奋与激动已经被麻木代替。因为不能干扰深海生物,整个L岛都没有一丝外露的灯光,这也导致孩子们根本不可能去欣赏外面的景色。
樱倒还好些,她带了些书放在自己房间里,阅读起来也打发了不少时间。只是其他的孩子都已经兴致缺缺,分享早饭时也已经没了刚开始时的活力。
“嘿,诸位!来玩游戏吧!”
负责打破沉默的依然是艾米丽,少女快活地站起身对其他人喊道。
“玩什么呀?”王春燕立刻接话。
“嘿嘿,这就要濠镜来帮忙了!去吧,濠镜!将快乐送给大家!”艾米丽一手指向王濠镜,而对方则淡然地取出一副扑克牌和骰子。
“骰否?”少年微笑着问出这两个字。
游戏规则是再简单不过的真心话大冒险和国王游戏——自然,孩子们都很懂事地避开了有关感情的问题,不让奥托和本田樱太尴尬。大家反倒是更加把火力集中在大人们身上。
“不对,濠镜,我们玩了五局,你都当了四次国王了!不会是作弊吧?”看着又出现在王濠镜手里的joker牌,王春燕故作生气地撇嘴。
“怎么会呢?”王濠镜温温和和地回答,“只是我一向在这种方面运气比较好罢了⋯⋯要是春燕姐有异议的话,我退出就是了。”
“哎哎别这样,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哦,那么是没有异议了?”王濠镜拿着牌唇角划开一道弧度眼睛眯起,笑得分外亲切温柔。
“每到这个时候小濠镜都会让哥哥我心里一凉呢⋯⋯”看着王濠镜的笑脸弗朗西斯夸张地颤抖起来,“小春燕,小樱,快救救哥哥我,哥哥我好冷啊⋯⋯”
“嘿,大叔你要做什么?女英雄可要保护柔弱的姑娘!”艾米丽立刻将王春燕和本田樱一手一个抱过来大叫,“濠镜!你作为男子汉要协助女英雄!”
“遵命英雄殿下。”王濠镜语气依然淡然,“那么——方片K——跪下用哭腔说‘女王大人请蹂躏我’吧?”
顿时笑倒一大片,连路德维希和马修都忍不住低着头肩膀剧烈起伏,基尔伯特更是狂笑着直接躺在地上打起了滚,艾米丽揪住亚瑟笑得捶起他的肩膀,本田樱亦是抿紧了嘴唇避免破功。
“哦——小濠镜,你是看到了哥哥我的牌吗,这是欺诈!这对哥哥不公平!”
“您误会了。”王濠镜嘴角弧度不变,“在下不过是在这方面略有天赋罢了。”
本田菊和王耀放着那边的一片笑闹不管,在总指挥室里进行着最后的确认。
“那边,看来很开心啊。”确认一切正常后王耀欣慰地点头,此时距离岛屿上浮的时间已经不远,他们深知战役即将开始。
弗朗西斯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们还在陪着孩子们玩耍,因为接下来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有这样的笑声了。
“嗯。”本田菊简单地应答了一声,“全部仓库的开放程度仅为六分之一。是要每过10天便开放新的物资吗?”
“是啊,毕竟那些家伙会读心。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话,那些家伙当然也读不出什么。”王耀说这话的时候笑容有些微的嘲讽。
“要骗过敌人首先得骗过自己吗。”本田菊自然也是了然,虽然有着“活下去”的祈愿,但是为了应对最糟糕的状况而所必须的准备还是一样都不能少。
王耀点头,然后牵住本田菊的手微笑道:“也去玩怎么样?”
“嗯,只要您想,在下也就一起去。”本田菊回握住,朝对方回以轻柔的笑意。
57d 21h 23m 22s 63
“今日L岛上浮,马上就可以看到光线了。这片海域透明度不错,在完全上浮之前,大家可以看一看海洋内的景物。”
本田菊的话语让孩子们欢呼起来。他们能看到的窗外的场景只有漆黑。难得出现了新奇的东西,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以前只在资料里见过⋯⋯原来还有活着的啊⋯⋯”路德维希拿着照相机抓拍到了漂亮的海洋鱼类,看着被他定格的身姿有些惊讶地感叹。
“嘿!你们好!!你们在和女英雄打招呼吗?女英雄看到你们了哟!”
连马修和王濠镜也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透光的窗户里的景象。渐渐明亮起来,从墨蓝向蔚蓝转变,光芒一点一点点亮了海域,仿佛世界在慢慢地苏醒。窗户外是怎样一个世界啊——是比天气最晴好时的龙宫岛的天空还要深邃澄澈的蓝,他们渐渐可以看到各种以前只能在水产市场和资料上看到的生灵在那片蓝中遨游着——活生生地游动,充溢着生命的气息。那场景,虽然和他们隔了一层特殊的强化护罩,也足够让他们激动。
那是孩子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被这样多的生命环绕着。鲜活的,灵动的,扑面而来的生机让他们雀跃。
王春燕几乎都能感受到站在不远处的本田樱的心理活动。从小就对水产品各种没办法的樱,现在肯定正克制着自己的食欲吧。
蓝色变得越来越明亮,改变一下视角,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顶上的波浪。光线穿过水面洒落,水面的起伏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来吧,来吧,来看到真正的——
【世界】吧。
【二十 世界】
57d 20h 15m 21s 46(9:23am)
自己现在所掌握的语言,想要用来形容现在看到的景物真是太贫乏了。
该说些什么好呢?完全想不到,王春燕只觉得,虽然自己稳稳地站在基地的甲板上,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却有种要被吞没的感觉。
那是多么壮美的蓝啊!伪装镜面所营造出的晴空与海域在那片蓝中显得如此可笑,天空那么远,大团大团的云块就像方出厂的棉花一样厚重。而下面的海又像没有云流动的天空,只是天空蓝得透明,海蓝得深沉,波涛起伏,一口气狂奔出去,像是要直接奔向世界的尽头一样,于视线极限处和天空相撞。
天那么远,那我们能看到的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才能让海与天有相遇的契机呢?少女这么想着,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撩着她的头发那一刻,在本田樱眼里,那个只有她才知道的挣扎于病痛的王春燕是不存在的。她的身影屹立在海风中,像是下一秒就要迎着风飞向天空了一样。
“——Heeeeeeeeeeey————!!!!!”
艾米丽蹦跳着竟然已经爬上了临时基地的最高处,深深吸了一口充溢着海洋气息的空气,扬起脸爆发出一声分贝与长度都惊人的欢呼,金色的发丝随风飘舞,笑容灿烂一如她所沐浴的阳光。
“I am the heroine of the world————!!!!!!”
宽广的海域完全无法吞没来自她的喊声,被那呼喊与面前令人震惊的美景感染,男孩们也欣喜了起来,费里西安诺甚至还一溜跑得稍微高了些喊着让艾米丽也带他上去,换来路德维希的数落与奥托手忙脚乱的劝阻,又是一阵笑声。
“好了,诸位!”本田菊也走上甲板拍了拍手,“在欣赏美景前先换上协同服吧。”
“诶——”少年们纷纷垮下脸,本田樱想起那协同服的暴露度,脸色刷白。
本田菊轻轻瞥了一眼,补充了一句:“接下来一直要穿着以保证随时出战,允许外面加上外套。”
他其实也不忍心打断孩子们的欢笑,但是L岛出水之时,便是战斗开始之时。
孩子们走进基地后王耀便走了出来,两人并肩看着远方,一时无言。
“您怀念吗?”
听到这个问句王耀轻轻笑出来:“⋯⋯算是吧。毕竟当年那么惨烈的一场大战就是在海上发生的啊。”
回忆起那时的情景,本田菊闭上双眼,顷刻又睁开:“那么一起努力,至少这次,让他们不要再感受当初我们的痛苦吧。”
王耀沉默着按住自己左胸的位置,本田菊默然地转头看他。
片刻后王耀又恢复了笑容:“回去吧,菊,虽然我应该不怕,但是你要是感冒的话,我少不得听亚瑟唠叨。”
“知道的话——”背后冷不丁响起声音,亚瑟一手抓住一个的肩膀往基地里拖,“就给我好好地回去啊两个混蛋!”
“哎呀,不在艾米丽的面前你就这个样子吗!”
“吵死了!你们两个快去干活!”亚瑟回头吼了一句,知道他的确是在希望两人不要被风吹到,二人微微一笑跟上脚步。
再次穿上协同服,羞耻度却是不减反增。除了负责测试的基尔伯特外,其他的男性都十分自觉地回避了,以避免女孩们的尴尬。
临时基地位于L岛的东南侧,机库与维修中心合并,驾驶员与所有工作、后勤人员都住在指挥中心里,一切生活问题均于指挥中心内解决。L岛其他区域则分布着灯光与一些其他的伪装设施以达到伪装龙宫岛的效果。
驾驶员们是不需要太多到达除了东南侧以外的地方的。他们的一切活动都需要在指挥中心与机库内解决。
再次看见女孩们被协同服裸露出来的腰肢与大腿,还有勾勒而出的曼妙曲线,男孩们依旧红了脸。基尔伯特也知道女孩子们的想法,干脆先让女孩们进行测试,用来披在身上的外衣也准备好。
至少在这方面,一向以粗枝大叶形象示人的基尔伯特能考虑到最细微的地方。
一切正常。基尔伯特才总算松了口气。
结束测试他们便被带领着熟悉岛屿,毕竟在战斗时他们还是得考虑地形。虽然对于异界体来说地形没有太大意义,但是有时一个掩体就能供驾驶员在到达15分钟的驾驶时长后迅速更换人员以保证生命安全。
“哇,连神社都有⋯⋯”
“奥托你看,那个房子像不像埃德尔斯坦家?”
“那个像穆沙拉夫家诶⋯⋯”
孩子们窃窃私语着惊讶于L岛的以假乱真,只有马修皱紧了眉头。
“亲爱的,不舒服要说出来哦。”弗朗西斯摸了摸马修的头。
“⋯⋯弗朗西斯先生。”马修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足以让弗朗西斯听到,并感受到他的复杂情绪。
“如果只是为了混淆异界体的感知的话,这个L岛,是不是还原得太精细了一点?”
56d 4h 13m 45s 34(1:25am)
警报声第一次凄厉地撕裂了夜晚的寂静。
【二十一 初战】
异界体可以通过扭曲空间来进行移动,因此所到之处的重力会相应地出现扭曲。L岛的警报机制正是借此而探测异界体的进发。
虽然得知异界体极有可能已经计算出岛屿存在的可能性,但是现在就被发现也的确让大人们都吃了一惊。他们更加无法想象龙宫岛的伪装镜面要是因为不可抗力被解除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去思考了。眼前的敌人已经逼近,这是驾驶员们的首战。
“我认为初次作战派遣春燕、樱、我和奥托会比较好。虽然这么说,有点骄傲自大的意思。”
王黯要求马修谈谈有关驾驶员战力的分配问题之后,马修本来还有所顾虑。但是在弗朗西斯和亚瑟温和的鼓励和王黯难得不那么锐利的眼神的注视下,他还是大着胆子发表了看法。
“首次战斗的作用主要还是给大家信心,因此,需要使用最为稳定的组合。”
“濠镜毕竟对自己的价值实在没有太大期待⋯⋯我们的变性意识相对稳定且易于控制,他们三位战斗技巧与我的狙击进行配合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战斗发生在夜晚的话,我的狙击精度能不能得到保证。这个时候还是另外三位出击比较好。”
“在之前的训练中,樱表现出了对春燕的强烈保护欲,而当春燕不与她搭伙时,樱就表现得较为消极。只要围绕春燕下达指令,樱就会主动对春燕进行保护。换句话说,樱的战斗力需要与春燕搭档才能得到更大提升。因此,她们的组合是最佳选择。”
“奥托自然也可以和春燕搭档,但是我认为奥托更应该和我一起被用于稳定其他几位的变性意识的控制。这样的配置可以避免各个驾驶员出现过多身体负担,又可以最大限度发挥我们的作用。”
原本弱气的声音越说越坚定,少年的眉眼熠熠生辉。
“小马修好厉害哦,明明知道十有八九要死,还是这么努力去考虑吗?”伊万托着腮笑眯眯地说着冰冷的话。
“先生。”马修后背挺直,眼瞳明亮,“抱有牺牲的觉悟与尽全力提高生存率,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矛盾,不是吗?”
“敌人实体化!为基本型”
“以普通武器牵制,法芙娜1号机,2号机,准备出击!”
“控制系统启动!七号线连接!”
“洋流、风向数据测试完毕!”
“法芙娜路线优先!”
“环境数据、气象数据输入完毕!”
“各机正常!封锁解除!”
坐进座椅之中,任由牵引系统将自己送入法芙娜驾驶舱内,本田樱偷偷侧头看向王春燕,只见对方平静地闭着双眸,准备迎接战斗。本田樱默默将手伸入控制系统中。熟悉的电流刺激过后,她的脑内世界再无其他。
“出击!”本田菊的声音骤然爆发出与平日的温柔截然不同的威严。
海面冒起了气泡。几秒后,赤红色的法芙娜从没入水里的运输舱中倏然冲出。浓重的夜色无法减损庞大的战机的气势,它们雄姿凛凛,宛如战神刺往苍穹。
映入眼中的,是惊人的美丽。
王春燕实在无法找出其他的字眼来形容面前的敌人。
纯粹得没有丝毫杂质的金色——敌人通体都是那样美丽的色彩,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夺目的光芒。甚至还有双臂舒展,若不是所接受的知识,她几乎要以为那是神明在伸开双臂想要祝福世界。
“你——”
和躯体一样给人纯净透明感,仿佛能抚慰心灵的声音轻易地穿透装甲传递了进来。
“你在那里吗?”
本田樱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瞬间便操纵着法芙娜将一号机推到一边,然后一号机原本待着的地方便出现了一个扭曲的黑洞。
那句问话若是回答,便会被同化,若是不回答,便会遭受攻击!
但黑洞还是绞住了一号机的手臂,装甲发出可怕的喀拉喀拉声,瞬间便被黑洞所完全吞没。与法芙娜完全一体化的王春燕也刹那间感受到了手臂断裂的疼痛感,虽然法芙娜内的疼痛阻断机制迅速启动,还是让她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整个机体瘫软下来。异界体趁此困住了她。
“春燕姐!”本田樱大吼一声,身体猛然发力,扑上来便使用机体左臂的利刃将异界体的身躯一斩两半。因为她用力过猛,与手指连接的部位都发出了不堪重荷的悲鸣。
这样一击不足以杀死异界体,还必须攻击到核心才行,而基本型的核心都在约胸部的位置。而且因为异界体会进行自我修复,动作必须迅速。所以迅速从疼痛中冷静下来的王春燕抬起机体尚完好的右臂,电磁长枪发力,庞大的电磁流骤然爆发,直直击中异界体上半身躯。周围霎时火光冲天,那半身萎顿在地上暂时不得动弹。二号机又迅速运行,利刃狠狠刺入核心部位。
异界体挣扎数秒便不再动弹。二号机瞬间离开的同时,那身躯产生了一个黑洞,黑洞消失后,异界体也消失了。
观看着战斗的其他人欢呼着“成功了”“打倒敌人了”。战斗结束得太快,王春燕如在梦中,但是左臂尚且残留的疼痛和眼前的冲天大火告诉她,她不是在做梦。
灭火机制迅速运转,驾驶舱降落,控制系统切断。整备人员立刻上来开始抢修 ,其他人则慌忙扶起两位驾驶员。
⋯⋯又来了,那种酸痛感。
第一场战斗损失了机体的一条手臂,不过很快就可以整修完。战斗结束迅速,两位驾驶员也平安无事。得知这些消息,大家又欢呼起来,兴奋总算压制了他们在新鲜感消退后产生的不安。王春燕咬着牙想支撑自己站起身,但是左臂的刺痛、肝部的隐痛与身体的酸痛,还有高度紧张后的放松交织着迅速摧毁了她的意识。
在昏倒前,她感到自己靠在了一个柔软的身躯上,自己的脸碰到了光滑的直发。
【二十二 背对】
她梦见了旧时的景象。
海浪冲刷着少女细嫩的双足,太阳毫不吝惜它的恩典而亲吻着少女的头发,明明是乌黑的头发也泛起淡淡的光,沙子也温柔地包裹着她们的脚,她看着王春燕的背影蹦蹦跳跳,踩起水花把裙摆溅的透湿,然后回过头来,眼睛眯起,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和身侧的海面一样闪闪发光。
然后视线一变,王耀扶着年纪尚小的王春燕,手指上的痕迹还没有那么深的本田菊在为王春燕扎起包子头,扎毕王耀伸手在本田菊额头上一弹,两人吃吃轻笑,三个人的头凑在一起气氛温暖,本田葵和王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周遭还回荡着两名女子的声音,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是谁。
她努力向他们伸出手去,稚嫩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他们。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单向遮蔽的透明屏障,让她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又让她连让他们注意到自己都做不到。
她的手努力够向王春燕,只是对方背对着她,连本田菊也只是专注地望着王耀,没有人看她哪怕那么一眼。
求求你们了,请不要这样丢弃我。
春燕姐,请——
无声的悲鸣被生生扯断,本田樱猛然睁开了眼睛。她回头看见刚刚将针管拔出来的亚瑟,对方见她满身冷汗战栗不止,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扎疼了她,连忙摸摸她的头:“不好意思啊⋯⋯”
“谢谢。”本田樱点头致谢,然后想起身,但浑身强烈的酸痛让她的身躯瞬间就不堪重负——
在后脑勺砸回床铺之前一只手稳稳将她后脑托住,王耀对本田樱静静一笑。
“谢谢⋯⋯春燕姐呢?”
“那边安稳睡着呢。”亚瑟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发指指他身后的床铺,“你说你,都和艾米学坏了,逞什么强啊!非要把春燕背回来,你自己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为什么不让强壮一点的男孩子背!”
虽说岛上的孩子普遍喜欢用运动宣泄精力,连带本田樱这样的女孩体能也不错,但是看着膝盖都在颤抖的本田樱一路将王春燕背回去,周围的人都心疼得要命却又不敢插手。直到本田樱因身体无法支撑而晕倒,路德维希和艾米丽才一人一个过去及时扶住。亚瑟自然也是心疼的人之一,
“行了你就别吵她了,樱才刚醒呢。”王耀把手往亚瑟肩膀上一按,亚瑟顿时表情就扭曲了起来,“樱你好好休息,药发挥作用很快的。春燕的话,亚瑟,快给她打药吧。”
“在那之前把你的手拿开啊,混蛋!”
“在下录音了。”本田菊的声音来得突如其然,亚瑟登时脸色一臭,回头瞪了隐匿在王耀身后的本田菊一眼,拉下王耀的手嘟囔着“你们两个混蛋”去给王春燕配药了。
本田菊和王耀相视而笑,然后本田菊的眼光落在了本田樱身上,见她似乎无恙便宽慰地和王耀一起转身看向王春燕,并不在意她别开的视线。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本田樱心里猛然涌起一阵烦躁。本田菊与王耀看着亚瑟为王春燕注射药剂以治疗身体不适,所有人都背对着她,王春燕亦是闭着双眼安然地沉睡,这个场景与梦里那种被隔离的感觉重叠起来,让她心里平素澄清的池水一片浑浊。
明明已是努力地想要去触碰了,为什么还是就隔着那么一层距离呢——?
55d 18h 1m 22s 11(12:39am)
确认王春燕身体无恙后大人们便先行离开,亚瑟告诉本田樱接下来的好几天都不会轮到她和王春燕,叫她俩好好休息。穆沙拉夫又推门进来,将两份保温饭盒分别放在女孩们床头。
“费里西安诺调过味道了,不会太难吃的。”
其实本来该是费里西安诺送的,他只是趁机得到了王耀的赞扬。
本田樱自然也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也没说什么。要说小心思,他俩其实半斤八两。
药发挥作用的速度非常快,本田樱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的酸疼的缓慢消失。等到不再那么痛苦的时候,她便猛然起身,放着饭盒和自己饥饿的胃不顾,坐到了王春燕身边。
王春燕的睡容大概比她平静得多——当然,也可能是亚瑟为她特意调配的舒缓药剂的原因,才让她在三重痛苦的折磨下安然入眠。她的嘴角甚至还噙着淡淡的笑意,大概也是梦见了过去的美好回忆吧。
本田樱偷偷握住王春燕的手,静静看了她十指根部的刻痕一会儿,目光又流连向她完好的右臂,最后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然后她便十分满足似地站起身又回到她的床铺上,端起了饭盒。费里西安诺显然十分用心,为她特地配了一条鱼,虽然不是新鲜的,却也能莫大地满足口腹之欲。
“也许你该找个时间告诉樱以前的事情了。”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本田菊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王耀知道他也考虑这件事很久了。
“她做了噩梦⋯⋯被抛弃的梦。”
“嗯。趁着敌人袭击的频率还不会太高,就告诉她吧。”本田菊突然清醒了般睁大眼睛,“耀君,您怎么⋯⋯”
“⋯⋯啊。”面对本田菊的惊问,王耀苦笑起来,“⋯⋯一不小心,就读心了。”
【二十三 不解】
53d 11h 50m 28s 18(7:49pm)
王春燕醒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王濠镜被王耀扶着,路德维希和基尔伯特互相搭着肩膀走进医疗室,意识到是他们二人刚出战回来,忙准备让位。她刚有动作,贝什米特兄弟便慌忙扭头,王耀朝她一摆手,她才发现自己头发凌乱形象不佳,赶快将自己裹好,朝王耀吐吐舌头,换来对方半是无奈半是笑意的眼神。
“濠镜,真的没事吗?”王耀不放心地最后确认了一遍。他对自己完全忘记了这个后辈这一点倍感愧疚,总想稍微弥补一下。但王濠镜只是轻轻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
王耀见王濠镜实在不会多说什么,便转头看看王春燕。
药效的确很好,比以往好了太多,此时只剩下刚醒的慵懒的王春燕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抱住被子蠕动了几遍。王耀失笑,走过去将王春燕按住,理了理她的头发,然后注意到了床边叠好的清洁过的协同服和已经有些失了温度的水,以及空的床。
“有觉得渴吗?”
“没有喔。”王春燕也看到了床边的东西。一丝不苟的叠衣手法,一看便知是谁叠好又在她昏迷期间为她喂水。她其实中途略微清醒过几回,碰着自己的那种柔软触感自然也记得。只是现在人就不在了,估计是见快醒了便回了自己房间。
⋯⋯不过,本田樱十有八九已经给她理过头发了,她还能睡得那么乱,睡相到底是有多差啊。王耀失笑,忍不住把女孩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些。
看见亚瑟拿着针剂匆匆而来,王耀关照基尔伯特几句后便离开了。在刚才战斗中路德维希几乎是常态般地失控,明明武器是偏向防御的类型却还是用小型掩护用枪造成了大量的非必要损伤,现在想必本田菊正焦头烂额吧。不过也多亏路德维希一直追杀那只异界体,才让王濠镜有了用电磁长枪一击致命的机会。
路德维希抱着头坐在床上任由亚瑟替他注射药剂,半是因为酸痛半是因为自己的表现而十分消沉。基尔伯特一言不发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一向冷静的弟弟走向法芙娜的时候身体几乎在发颤——堵上当年的动态视力基尔伯特敢说自己没看错。但他不能责怪路德维希,这与当年的他一模一样的变性意识,说到底也许正是自己的责任,而生活于和平环境的路德维希不具备生长于战火的他的心理素质。
龙宫岛不是世界的全部,这一点基尔伯特再清楚不过了。他很清楚龙宫岛的和平并不适宜“战士”这一身份的培养。
⋯⋯本不属于龙宫岛的他,在见到路德维希之前,甚至都不知道和平是怎样的概念。
——那又如何?本大爷的弟弟,会因为残杀与自己的丑恶面而颤抖,这不是证明了他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只懂得杀戮的变态吗。基尔伯特咬着牙恶狠狠地想,然后抬起拳头砸在路德维希的肩膀上:“阿西,等会儿叫小费里西看看,有没有做香肠的原料吧!本大爷要用深夜亲自下厨来庆祝本大爷的弟弟帅气的初战胜利!”
他压低了音量,不吵着王春燕和王濠镜。反倒是王春燕嘻嘻笑了两声,示意自己并不需要安静。
路德维希浑身一抖。基尔伯特对他没有直接瘫到床上表示满意。
嘛,不过也可能是自己已经没了把这个高大的身躯拍倒的力气了。不过基尔伯特拒绝为此而感伤,他承认的永远都只会是弟弟的成长,而不是自己的衰弱。
亚瑟边给王濠镜注射边抛给他一个白眼:“这种时候吃东西,想消化不良?”
“谁讲究你那套饮食规律,要纠结和菊还有耀纠结去,本大爷才不稀罕。”
“老子稀罕的是作为驾驶员的你弟弟,什么时候说是你了?”亚瑟毫不客气地回击。
“⋯⋯哥哥。”
路德维希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微弱。
“嗯?什么?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本大爷听不见!”王春燕已不需要照顾,基尔伯特也就肆无忌惮了起来。他要路德维希抬头挺胸地说话,而不是继续摆出现在这幅萎靡的模样。
“在我的知识里,异界体只是单纯的硅素,不存在痛觉之类的人类感觉。”
路德维希的声音几近喃喃,听到内容后基尔伯特也忘了再叫他拿出男子气概来。
“可是为什么,我在攻击异界体的时候,有看到它们——类似于五官的地方,出现类似‘痛苦’的‘表情’呢?”
王耀的想法是正确的,光是灭火工作已经让弗朗西斯高呼着“太不珍惜美丽之物了!”了。
本田菊居然还抽出空来冷冰冰地答了一句:“在下可不觉得这金属基地有什么美感。”
“哦!小菊你真是太不懂哥哥我了!哥哥我好伤心哟!想立刻就这么跃入海洋的环绕——”弗朗西斯从三号机的躯体上站起来向着海的方向伸开了双臂,配合火光熊熊水柱交织的背景说不出地可笑。
“那你就下去吧。”看到这一幕的王耀学着本田菊的语调也冷冰冰地这么说了,然后在弗朗西斯的哀嚎中两人相视而笑。看着本田菊舒展开的眉头王耀安下心来,两人开始合力进行善后。
周遭光线还是有些昏暗的,不过本田菊处理一切时娴熟无比,并没有因为光线问题而有所迟滞。看到这一系列举动,王耀笑得很舒心:“变得很能干嘛,前王牌驾驶员?”
“虽然已经历练了几年,但还是比不得能同时兼任王牌与指挥的您呐。”本田菊稍微松下气来,习惯地闭上眼抓住王耀的手,指尖安静地抚弄着对方手掌心的纹路。
“⋯⋯痒。”
“噗。”
【二十四 笑容】
50d 10h 42m 21s 22(8:58pm)
“哇!居然还可以泡澡!这就是女英雄保护大家得到的回报吗!”
听说居然还有澡可泡,所有孩子都欢呼了起来。等到一切准备工作结束,艾米丽一马当先般迅速冲到了女汤那边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溅起一大片水花。
“不可以这样哦艾米丽,要是把周围弄得都是水的话会不好整理的。”王春燕将头发用毛巾包好,小心地落入水里。给女孩们的热水池子比起男孩们的略小些,但是还是很宽敞。足够的空间与瞬息间淹没全身的热量,连本田樱也发出了一声满足的长叹。
真的完全没有想到现在还能有这样的享受。虽然设施简陋了不少,但这种让她怀念的热量与舒适感让她想起了岛上悠闲的日子。
在岛上她家以前的行业是澡堂——充满了完全意义上的欢笑与放松的地方。不过自从父亲生病后澡堂就不再开放,她也很久没有再感受过澡堂里的欢笑声了。如今再和同龄的女孩们一同泡澡,的确是件值得怀念的事情。
“哇——如果这个时候异界体来袭了,绝对会输的啦!”
艾米丽家里并没有泡澡的习惯,但她也没有一点抵抗就被泡澡给征服了——虽然一开始有点烫,但是慢慢习惯了之后,那股热量就会给人一种骨头都软化了的感觉。于是下午刚刚进行过一次战斗并帅气地击破了敌人进攻的女英雄十分放纵地将胳膊搭在浴池的边缘,一副恨不得就让自己变成池水的溶剂的样子。
她战斗结束后在病床上躺了足足六个小时——六个小时!女孩对自己居然会被酸痛折磨这么久这件事倍感不可思议。她决定用温热的池水好好犒劳自己。
“就是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在水里了⋯⋯”王春燕懒懒地抬起眼,然后露出微妙的笑意,“说真的,艾米身材真好哦。”
“这样啊,那你要不要感受一下?啊!小樱,你也来吧!”
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出王春燕和本田樱之间微妙气氛过一般,艾米丽一下子从慵懒状态换成日常活力满满状态扑向了另外两个女孩。
“不、请、请住手!”
“啊哈哈哈哈,好痒啊!艾米住手呀!”
水花声伴随着少女们的欢笑充斥了整个空间。自然,声音也传到了隔壁的男汤那边。
男孩们基本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身心的完全松弛,除了——
“啊——那边,真是禁忌的天堂。”
弗朗西斯转了个姿势手放在耳边作广播状,嘴角泛着微妙的笑意。其他的一群人个个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啊~你们为什么那么冷淡?难道你们不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吗?这种时候就该景仰着隔壁的天堂!”
“⋯⋯在那之前弗朗西斯先生,您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驾驶员专用吗?”男孩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之后终于由马修说出了这句话。
“别在意嘛,啵。”转移着话题顺便甩了个飞吻,毫不在意少年们的脸色,弗朗西斯继续宛如恶魔般地劝诱着,“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啊,就该用你们澎湃的热情与强壮的身体,突破那层邪恶的距离,去嗷疼啊啊!”
还没来得及成功传教的弗朗西斯脑袋上被狠狠敲了一记,不知何时进来了的亚瑟双手握拳神情阴狠,旁边基尔伯特盘坐着啪啪啪鼓掌。
被狠狠揍了一拳的弗朗西斯露出一个和亚瑟如出一辙的笑容:“小亚瑟,你这是想和哥哥以男人的热情与身躯进行一场肌肉的决斗吗——来吧!?”
马修和王濠镜相对一眼,立刻拉着其他人迅速后退。紧接着弗朗西斯手一伸一拉,亚瑟整个人都扑通一声摔进了浴池里。
基尔伯特鼓掌鼓得更欢了。
亚瑟猛地扒着边缘直起身,湿淋淋的下垂头发挡住了他的表情。路德维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刚才还有意无意向着女汤方向靠近的身躯瞬间绷紧。
然后亚瑟和弗朗西斯很默契地双双伸手一把扯住基尔伯特也将他用力地扯了下来。
“几位⋯⋯稍微注意一下亚瑟先生和哥哥都还穿着制服吧⋯⋯”路德维希企图劝解,未果。三个大人立刻哇啦哇啦地互相泼起水,连带着孩子们也一起卷进了混战之中。到最后连王濠镜也索性抬起胳膊,将水花打在了穆沙拉夫的脸上。
本田菊和王耀站在专门临时辟作浴场的房间门口——那本来是存放法芙娜补给的小仓库之一——听着里面一片混乱,相对而笑。
“你还别说,你家这套还挺有作用的。一直泡着,我都忘了泡澡是那么舒服的事情了。”
“在下家的浴池一直都是除了餐厅外最能共享所有人欢笑的地方。”本田菊不无骄傲地回答,“就算您的大脑忘了,身体也是不会忘记的。”
“也真亏你还能想到利用潮汐能储存足以供应那么久热水的电能,变得能干了嘛,前王牌?”
“在下现在可不能做什么驾驶员了。”本田菊含笑回答,“等会儿他们结束了,让别的后勤先生们也来泡一泡吧。不过我想您已经这么做了。”
“哈,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确实我已经通知了。他们守护驾驶员的后方,我们也要守护他们的后方。”王耀伸了个懒腰,“其实我才知道原来基尔伯特和亚瑟还有弗朗西斯关系那么好。“
”
“啊,基尔伯特先生其实一开始总是和弗朗西斯先生还有——您记得吗?安东尼奥先生⋯⋯打架呢,不过他们打着打着关系就好起来了,还被人起了个‘恶友组’的名号。至于亚瑟先生⋯⋯我相信您还记得他以前也特别会和安东尼奥先生和弗朗西斯先生打架,相应地,他和基尔伯特先生也⋯⋯”
“总之就是这几个人的感情是打架打出来的对吧,真是受不了。”王耀笑得止不住,“我也想试试和人打架打出交情啊。”
“那龙宫岛就完了。”
“也对。他们几个的交情和演技我可学不来,这么配合着来炒热气氛,我想不到啊。”
“您的职责从来都不是活跃气氛呀。”
“你真懂我。哎呀,时间差不多了,叫大家都在门口集中一下吧。”
在门口集中的四十人,对着用来记录的相机喊出一二三。四十张笑脸的瞬间被定格,并传输到了数据库中。
孩子们转身各自离开。离开时大家说说笑笑互相推搡。在经过指挥中心看见控制台时,也不知是谁提议,在本田菊的默许下,大家拿着用来记录的红笔在控制台的背面刷刷写起“英雄”“胜利”之类的字眼。
【番外 香格里拉】
本田葵正在偷偷摸摸地溜进王宅。昨天刚从阿尔维斯回来的本田菊非跟王耀躺在一张床上补觉不可,连才多大的本田樱都口齿不清地要王春燕陪,本田罂又突然想跟王秋雁见面,于是他家可爱的好弟弟直接抱着本田樱带着本田罂钻进了王宅,搞得他一人在家里和本田菊刚抱回来送给本田樱的那只叫波奇的狗一起空虚寂寞冷了一晚上,偏偏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没胆子朝这几个胳膊肘往外扭的混小子发火,只好和波奇干瞪眼——这叫什么事?但他还是把一切准备工作都确认过后就来王宅找今天的主角们了——怕扰了他们好梦还非得以偷偷摸摸的方式不可,要通过大厅的时候还差点一脚踢到摆在那里的古筝。不过他也无所谓,不如说溜进王家叫醒几个赖床的后辈这种事让这位阿尔维斯的技术精英兼建立岛屿的元勋老头子居然为老不尊地有些奇妙地享受。
“——本田。”
凉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刚推开两个女孩睡的房间门的本田葵全身一凛,王黯就站在他身后左手捏着根油条右手插着腰面无表情地朝他扬扬下巴:“别进去。你身上的桂花味道都快把我熏晕了,去阿尔维斯的消毒室一趟再进来。”
“托黯君洪福,而且小生就算去了也会再被熏一次的。”本田葵有些咬牙切齿地回答,王黯养的那一堆桂花树现在真是开得热闹得不像话,他鼻子都有些不好使了,“耀君他们醒了吗?”
“没呢,我哪敢打扰他们俩,鬼知道我进去会不会撞破什么不该撞破的事情,这俩小子以前闹别扭,现在不闹了简直一点羞耻都没有。”王黯伸手拍掉了本田葵脑袋上的桂花,“先把那俩小丫头叫起来再说。闻你这一身味道是打了桂花糕吧,还真会讨好耀的嘴巴。”
本田葵嗤笑一声,且不说王耀,王黯对桂花糕有多喜欢他可是清楚得很。虽然打年糕并不符合习俗,但是在这个日子他还是乐意坏一下规矩,而且本来对他来说规矩这东西就是想改就改的。
——王黯、王耀、王春燕、王秋雁四人共同的生日。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王黯看向王春燕与本田樱睡着的那张床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几步窜上去,才总算没让两个抱在一起滚下床的小女孩脑袋碰到地面。
电光火石间的动作连王黯都出了一身冷汗。
王耀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洗漱干净的本田菊清清爽爽地坐在床边,手里抱着一套叠得一丝不苟的衣物,见他醒来便带着温柔的笑意说:“早安,耀君。生日快乐。”
“⋯⋯真是的,又不是小姑娘,至于生日还要这么隆重吗?”想想就知道本田菊手里那套衣物肯定是所谓的“诞生日服”,而且附带“早安生日问候”,这样的隆重待遇让王耀哭笑不得。
“至于。”本田菊很干脆地回答,含笑将衣物递来,“——至少对于在下来说这真的很需要庆祝,只有今天请容许在下满足私心一次。快些打理好仪容吧。”
“啊啊,真是的。”王耀貌似抱怨着,其实已经将衣物拿来展开。柔滑的触感连带美丽的花纹在指尖床沿绽放,在岛屿上算是相当了不得的高级衣物,王耀还有些半梦半醒的眼睛也被擦亮了。
待到洗漱干净穿好衣物的王耀走出来本田菊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王耀还笑闹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装模作样地问:“帅吧?”
“嗯,帅,比帅得像小鸟一样的基尔伯特君还要帅。”本田菊边欣赏边同样玩笑地回答。
“你这样让基尔伯特中枪,路德维希和本田先生知道吗?”
“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拿在下怎么样呢?”
本田罂从仓库里拿出了已经熟了好些年的海带在煮,王秋雁拿起已经用霉菌熟化了很久的干鱼片投进锅里,等着要把汤汁过滤出来。
女人,特别是热爱美食的女人就是如此可怕的生物。即使再怎么物资贫乏,她们也能利用大自然的一切去创造美食。
一向爱摆大姐头架势的王秋雁居然拉上了本田罂在厨房里忙碌,看到这个情景下来准备做饭的本田菊立刻关上了门再拉开,此时王秋雁已经转过身斜睨着他:“⋯⋯臭小子,什么眼神啊那是?”
“⋯⋯嗯,在下方才以为自己打开方式不对。”本田菊一本正经地回答。
“去你妈的,昨晚上是跟我那个蠢货弟弟做了什么没羞没臊的事情才大早上就这么大胆跟我贫。”王秋雁毫不客气地骂回去,手里居然还不带停地对着鱼肉竖切侧切。
对于王秋雁永远不加任何修饰的黄段子本田菊只能报以苦笑:“⋯⋯嗯,今天毕竟是您几位的生日,让您也在这里忙是不是⋯⋯?”
“我和黯可没打算凑合你们这帮年轻人的这种活动。而且一年除了新年也就今天能让我固定主动下厨了,你就去把那俩小丫头整干净,跟我那个白痴弟弟一起像一对还不会做饭却生了孩子的蠢货夫妻一样心怀感激地享用我们这些家长亲自做的菜吧。”
深知自己永远没法在嘴皮子上打赢这位大姐头的本田菊轻轻应了一声便拉上了厨房的门。从一开始便默不作声的本田罂边轻轻拍打着鱿鱼的肉边凉凉地问:“妾身怎么觉着,您方才那段话,简直就是笨蛋爸爸在对待抢走自己心爱女儿的混小子呢?”
“呵呵,什么笨蛋爸爸,老娘分明是觉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大了的一地儿大白菜让猪给拱了!”
等本田菊上楼的时候,王耀已经很努力地哄着王春燕和本田樱也洗漱完了。王耀现在正努力为两位小公主打扮,可是光是给王春燕扎头发都让他有点手忙脚乱。小姑娘的头发虽然还不多,但是对于一个大老爷们而言果然还是有点难以处理。
看着王耀那头疼不已的样子本田菊轻笑着在坐着的王耀面前弯下腰,从他手里接过王春燕的头发,手指翻转几下便将辫子编好。
王耀怀里抱着王春燕,看着面前本田菊灵活的手指有些郁卒,于是他泄愤一样找准了本田菊被藏在下垂的刘海下面的额头弹了一下,对方吃痛地抽了一下无奈地瞅了他一眼,换来王耀得逞的笑容。旁边的本田樱咿咿呀呀含混不清地想说什么,觉着她大概是觉得被冷落了,本田菊便将她也揽过来,想不到本田樱伸手便去戳王春燕的包子头,引得两个大人莞尔。
“到饭点还有很长时间,耀君,做些什么呢?”
“嗯⋯⋯”王耀眨眨眼,“既然是春燕和我的生日,那就去买点平时不买的东西吧⋯⋯当然,你付钱。”
“哦⋯⋯”本田菊心疼地看看自己的钱包。
“你有意见?我可是今天的寿星,除了春燕,我最大。”
“好好好您最大,而且在在下心里头您比春燕还要大⋯⋯”
为了弟弟妹妹的生日,王黯和王秋雁都会亲自下厨,而且非要做主厨。本田罂把蒸笼打开取出蒸好的螃蟹,想了想还是将不能吃的部分全摘去便装了盘免得里面的蟹黄流走。本田葵把土豆飞快地切成小块又放进容器里捣烂成泥,身边放着他方才就处理好备用的姜丝葱花蒜粒。王黯和王秋雁则是一人霸占一个灶,一个死死盯着锅随时等着把鱼端起来,一个过一会就把锅揭开搅拌省得把面烧糊了,还吆喝着“鸡蛋摊好了没”“快把虾仁剥好”之类的。
——忙得可谓热火朝天。四个大人把厨房挤得让外面的四个后辈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其实他们这忙得都很开心吧。”看着他们忙里忙外,王耀不禁吐槽,这些食材他看一眼就知道是需要很长时间准备的。
“嘛⋯⋯既然是除了新年外第二独一无二的,能够让他们四位都自愿下厨的日子,耀君不妨就好好享受如何?”本田菊手指捏着王耀的一绺头发轻轻玩着,“⋯⋯用的是贝什米特家的洗发香波么?”
“瞧你鼻子灵的,都跟波奇有一拼了。”王耀笑骂道。
被这样吐槽了的本田菊耸耸肩。两个小女孩仰头看着他们,亮晶晶的双眼一眨不眨。
“瞧,春燕,小樱,波奇长大以后就会变成他那个样子哦。”王耀将两个女孩揽到身边,指着本田菊开玩笑道。
“耀君您⋯⋯”本田菊哭笑不得,随后突然就凑到王耀耳边意味不明地说,“是说耀君,您很喜欢兽人么⋯⋯”
“去你的,春燕小樱我们走,不理这家伙了。”
“哎哎,耀君,您今天是寿星,怎么能这样⋯⋯”
晚上亚瑟伊万他们才会带生日蛋糕来,所以中午的时间就留给了他们八人。不用多商量就完成了“和食做开胃菜,中餐做主菜”的布局,菜品数量不算太多,但是个个做得精致又美味,不多不少分量刚好的四碗长寿面被摆在四位寿星面前,面条烧得晶莹剔透,色泽淡黄,浸泡在褐色的骨头汤汤汁里,点缀着适量的葱花、虾仁、肉和蛋皮,光是卖相就已经让人无法拒绝。给王春燕的那一碗还很贴心地拉成了细细的丝线状,方便小姑娘的食用。
在手艺这方面,在场六个大人当中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没的说的,何况是六人连携。那面条火候恰到好处,稍稍用力便断,吃到口里更是劲道与柔嫩并存,毫无生涩感,王春燕吃得眉开眼笑,还招手叫本田樱也来分享一口。
“⋯⋯啧啧。”看着王春燕小小年纪却已经什么好东西都要分本田樱一点,王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咂嘴,“真是的,我王家一个个都喜欢胳膊肘往外拐。”
“这话小生可以原话还给您吗。”本田葵想起自己昨天的悲惨经历就不禁咬牙。
“原话?你是本田家,不是王家,是说昨晚跟波奇共度的一夜太销魂了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王秋雁嘴里嚼着从本田罂那里拿来的糯米丸子冷笑着反讽。
“秋雁桑,小生对除了黯君之外的一切生物非生物都没那方面的兴趣。”
本田罂自己吃着生鱼片看着自己哥哥的表情表示她十分愉悦。
本田菊全程勤快地给小姑娘和王耀夹菜,王耀全程勤快地给小姑娘和自己的嘴巴喂菜,默契地假装没听见长辈们掉节操的发言。
对于这群人来说那一套“吃蛋糕吹蜡烛许个愿”的流程并不适用,他们只是单纯地做了一顿相对丰盛的菜肴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中午而且王耀全程都不必考虑从买菜到洗碗的一系列流程而已。自然,本田菊觉得他还是要对王耀特殊对待一下的。
递过来的礼物是棉帽、手套、棉袜、棉拖鞋四件套,料子厚实又柔软,色彩朴素淡雅,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过的。
“您现在老是手脚冰冷⋯⋯在下觉得,至少外部保暖工作要做好。”
王耀坐在自己的床上试着全穿上了,惊喜地发现大小触感都正好。抬眼对上本田菊的眼,对方感受到了他的满意,也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色。
“我很喜欢。”
“那就好。”本田菊这么说着,靠近王耀轻轻弯下腰来,王耀顺从地抬起头,两人闭上眼睛,十指交织,交换了一个轻柔又素淡的吻。挂在窗上的风铃轻轻摇晃,午后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过来,室内一片温馨。
分开后两人仍然抵着额头,本田菊轻轻地说:“生日快乐。”
“已经说过好几遍啦。”
“生日快乐。”
“⋯⋯嗯。”
愿此时此刻的你,拥有真实存在的幸福。
当碗筷都被装好之后,本田葵突兀地问:“回应人类军的要求吗?”
空气一时凝固,然后王黯不轻不重地回答:“嗯。”
王秋雁和本田罂的动作都顿住了,紧接着四人继续忙碌,沉默无声。
王耀其实一直在外头听着。他是知道的,他手脚冰冷,用中医的话讲是气血不足,而用更加直白的方式讲,就是法芙娜搭乘的后遗症。而且现在,和他同期的驾驶员肯定也开始出现这种症状了。
包括本田菊。
位于岛屿之外的人类军本部向他们发出要求,龙宫岛需派遣部队离岛参与平民的护送转移。其中少不得与异界体的战斗,而且在行军过程中补给和治疗想必也无法及时跟上。
虽然相信着同伴们的力量,但王耀还没有盲目乐观到真的认为所有人都不会死的程度。
一个月后,以王耀、本田菊、基尔伯特、伊万等人作为主力,王秋雁、本田罂等人为后勤指挥的龙宫岛法芙娜部队通过海洋挥师远征。
——送给王耀的真正的生日礼物,是王家与本田家最后一次真正意义的团聚。
=========以下都是后续草稿=========
之前和樱燕一起的时候罗莎都没有推眼镜,但碰见亚瑟的时候她戴眼镜了。因为罗莎的眼镜是改变瞳孔颜色的⋯⋯同化结晶体是绿色,亚瑟害怕看见死去,被逼到害怕绿色,害怕植物乃至罗莎的双瞳
不对的是我们,还是异界体,还是人类军呢?不,谁也没有错,但正因为谁也没有错,这个世界才那样让人绝望吧
“哦,好吧,尊贵的新联合秘书长阁下,我们是凶恶而反叛的龙宫岛代表,现在将秉承不为全人类造福的自私自利精神,向您宣布一个有违您无上权威的消息。”
王黯眯起眼睛,语气比完全戴上面具的本田菊还要谦恭有礼,态度比绅士模式的亚瑟还要温和可亲,说出来的内容却比火力全开的本田葵还要尖酸刻薄。
【诅咒】
“真是有趣呢小基尔。”
弗朗西斯坐在机库里,仰头看着二号机所在的地方。诱饵岛不比龙宫岛,没有酒——所以他现在甚至不能用酒精暂时让自己忘记心里的感情。
“你知道的,这架哥哥我亲自组装维护的机体,不仅仅让小艾米丽同化,还曾经把索娅⋯⋯还有她也吞噬了。”
弗朗西斯背靠着刚换下来的零件坐下,侧着头不让自己的脸出现在基尔伯特的视线内:”哥哥我啊,恨不得像复仇的骑士一样拆了它,但却还是得像呵护恋人一样温柔地维护它,目的是让它一直能战斗,而它一直能战斗就意味着还会有孩子死在里面⋯⋯哦,天呐,重要的是在这种场合,哥哥我也好,它也好,孩子也好,一个都不能死啊⋯⋯”
亚瑟抱起艾米丽的那一刻弗朗西斯就想起了自己抱起弗朗索瓦丝的情景。那个有着完全可称为女神级姿色与气质,甚至因为女性身份而比他更耀眼优雅的妹妹,那双顾盼生辉的明眸被同化现象吞噬成可怖的血红,全身长满结晶然后直接砰的一声在他手里碎裂。
但那还不是悲剧的结束。后来,那个风流成性的弗朗西斯唯一一个真心爱着的名叫丽莎的少女也是以同样的悲惨方式在驾驶舱里死去。
就在他亲手组装,亲手涂上漆料的二号机里。
而即使如此,弗朗西斯还是必须像呵护珍宝一样呵护这架二号机。没有人知道他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去维护这个吞噬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孩的机体,也没有人敢去揣测。
而艾米丽现在好歹还躺在医疗室的床上,只是连活着都算不上了。
基尔伯特无言地坐在他弗朗西斯身边。身为曾经的“战神”——消灭异界体最多纪录的保持者,如今却只能退居后方的他,对于同化现象的恐怖再了解不过。内脏都被结晶化,然后结晶从身体内部穿透皮肤。尽管他凭借强韧的意志与优良的身体素质一次次战胜同化最终存活,同化现象最终还是毁了他的身体,让他变得连走过一段山路都会气喘吁吁,乃至于现在这样朝不保夕。
艾米丽只是个开端。如果没有更好的防同化药剂,或者继续出战,这些年轻驾驶员会一个个倒下——包括路德维希。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代替路德维希去战斗。但如今他也已经被削弱到一坐上机体就会被完全同化的程度了——作出无谓的牺牲只是匹夫之勇,外表粗枝大叶的基尔伯特实际上深谙这一点,经历那些牺牲与血泪后他知道做好自己能做的工作就是最好的守护方式。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路德维希面临生死之境而自己只能在后方为他维修会吞噬他生命的机体,在没有路德维希在场的时候他还是会痛苦得想马上就这么结晶化算了。
路德维希只是他的监护对象,而且因为出色的数据是注定要成为战士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基尔伯特就把他看做战斗的工具以及自己的延续。基尔伯特真的把路德维希当自己的亲弟弟,只要路德维希没事,叫基尔伯特立刻去死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当情况倒转的时候,这个男人能感受到的无疑是比当初同化现象最剧烈时还要钻心的剧痛。
“亚瑟先生,先去睡觉吧⋯⋯”
算算已经是深夜,马修终于没忍住劝还在处理结晶化资料的亚瑟入睡。
“不可能的,马修。”亚瑟终于从屏幕上转开注意力,马修看到他的眼圈是红肿的,“艾米丽已经变成这样了⋯⋯如果我再不加快药物的合成进度,你们都会这样的。让我多研究一会儿或许我还能睡得好一点。”
“但不好好休息您的身体会坏掉的。”马修看向亚瑟放在手边的那杯提神用的液体。
“坏掉啊⋯⋯”亚瑟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们这一辈,一出生身体就几乎都是坏掉的。现在的我,就算活得到计划结束回到龙宫岛的时候,估计也没一年可活。”
“嗯?”马修身体一滞,随即迅速想起了有关的信息。
人工子宫的培养技术不仅限于人类传统生理学上的精卵成胎,还包括直接人工制造可以形成胚胎的“受精卵”——也就是,完全不存在生物意义上的父母的孩子。
那⋯⋯马修惶恐地看向亚瑟,而对方只是轻轻点点头证明了他的猜想。
“你们是在人工子宫里培养出来的第二代人工胎儿,情况算得上好了。我们这第一代人工胚胎总共培养了四百人,几乎或多或少都有身体缺陷,像我和胡子混蛋这样协同率低的上不了机体还好,协同率高于60%的那八十个人⋯⋯”亚瑟抬头看了看身边冰冷的仪器,露出一个苦笑,“还活着的?我数数看⋯⋯基尔伯特,本田菊,王耀,还有留守岛上的伊万——这四个。”
本来就存在基因改造的成分,加上违反人类基本繁衍定律的人工合成,以及不能算作成熟的技术,让第一代的人工孩子们自出生起就背上了诅咒。哪怕并非身在战斗最前线的亚瑟,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就会倒下——然后像艾米丽,以及从前更多的人一样,被绿色的结晶所覆盖。
“我们这一代啊,其实用最自暴自弃的方式来讲——就是彻底的试验品啊。”
骄傲的绅士用长期敲击键盘而变得十分消瘦的手撑住额头。
“那⋯⋯”马修感到自己像是被海水淹没了般喘不过气,“那些,说是去岛外生活了的人⋯⋯?”
“⋯⋯啊。”亚瑟别过头,“特别是胡子混蛋的妹妹⋯⋯不止胡子混蛋,索娅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啊。”
“⋯⋯但是我⋯⋯只能亲眼看着她就这么在我面前喀拉喀拉变成绿色的结晶死掉。”
“现在又是艾米丽。你知道吗,我连镜子都不敢照,甚至不敢直视罗莎的脸,非得她戴上变色眼镜才行⋯⋯因为我甚至开始害怕自己和罗莎的眼睛的那种绿色。”
“一直都不肯去树林里,连家里都不肯养植物⋯⋯”
“我真的⋯⋯太害怕绿色了啊!”
发泄般嘶吼出声的亚瑟像是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瘫倒在自己的座椅上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双眼,发出受伤的哀嚎声——连眼泪都没有的,单纯的哭号,却还因为怕惊动其他人的休息而努力压制着音量。
马修一言不发地走到亚瑟身边搂住他:“亚瑟先生⋯⋯哭吧,至少⋯⋯”
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至少现在,我还在这里⋯⋯大家都还在这里,不是吗?”
亚瑟反手抱住马修,自尊和情感只交战了几秒钟就溃不成军。他终于流下了热泪。
意呆要和神罗捉迷藏,对费里的笑脸没抵抗力的奥托乖乖中招
“费里西安诺⋯⋯我喜欢你⋯⋯啊⋯⋯费里西安诺是谁⋯⋯”
在陷入永恒的黑暗前的少年喃喃自语着。
王春燕默然流泪,本田樱无声地递过手帕
根本无法告诉他,也已经不必告诉他了。
费里西安诺的生命反应,早已消失在方才异界体制造的爆炸中
【归还】
0:00:01:00
本田樱静静地环视周围。
六名幸存者站在倒计时牌前,看着倒计时不断归零。已经是孤注一掷的时候了,所以虽然希望渺茫,但他们还是相信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本田葵将会为他们展现生存的希望。
因为已经没有别的什么可相信了。所以抓住这最后的希望吧。
”如果打开的是自爆系统那可就是彻底的虚渊式悲剧了哟⋯⋯”弗朗西斯还没自言自语完就被亚瑟狠狠揍了一拳。
亚瑟刚为王春燕打入了最后一针反同化药剂才让她可以行走,现在本田樱扶着她。她能感受到本田樱扶着她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因为樱自己也承受着与她相近的痛苦,但很明显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王春燕朝本田樱疲惫地笑笑,然后使坏似的把自己的重量大部分交给她。本田樱略微趔趄了一下,稳住身形紧紧握住王春燕的手。掌心里传来轻微的热量和血管跳动的感觉,向她们传达对方仍以人类的姿态存活的信息。
我们在这里。即使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们仍然在这里。
——所以,活下去吧!
三。二。一。
倒计时板毫不拖泥带水地升起,最后的隐藏区块终于开放了。
“逃生艇!”王春燕欢呼起来。
可容纳30人的逃生艇。
是的,即使重病缠身,且知道可能的生还率,本田葵仍然设计了可以容纳所有参加计划的人的逃生艇,并将它付诸实践。这个命悬一线的男人真的在为一群做好送死觉悟的人保留活命的道路。
尽管只有六人成功活下来,但现在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这段时间来最舒心的笑容。
我们的战斗不是为了去死,我们的武器不是为了杀死敌人——而是为了活下去!
“好了。”弗朗西斯朝两名少女做出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胡子混蛋,回到岛上信不信老子揍你!”亚瑟不轻不重地揪了弗朗西斯的头发一下引来他的惨叫和零碎但真实存在的笑声。
本田菊侧身看着身旁的人。那人现在已不会对这样的场景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当自己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还是缓慢地回握了。
握住那只手,本田菊露出一个苦涩但又释然的微笑。
你还在这里。
⋯⋯还在这里啊。
只要你还在这里就好。他握着那只手带着那人跟上其他几人,低着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弗朗西斯拿着一个包装袋,里面有其他二十四名牺牲者的阿尔维斯ID卡。待他们回到岛上之后,这些ID卡会和逝者的照片一起被保存在神社。
而以后的盂兰盆会的水灯,也将出现他们的名字。
龙宫岛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岛民,更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为了岛而逝去的灵魂。他们的存在将被永远铭记,而他们的牺牲也绝不会没有意义。
怀着这样的希望,逃生艇的所有程序开始了运转。
机体机库收容。乘员卧房物品收容。数据转移。系统启动。海下出口打开。逃生艇位置转移。潜入海中。
当玻璃里映出深海的蓝色时,人们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过去两个月的经历是真实的吗?他们真的已经活下来了吗?
随即,诱饵岛上的自爆系统启动了。
龙宫岛。
“诱饵岛自爆系统启动。检测到生体反应,他们回来了!身份确认⋯⋯本田菊,王耀,弗朗西斯,亚瑟,本田樱,王春燕!”
克丽奥佩特拉几乎无法控制她的声音。每读出一个名字,控制中心内部都是一片欢呼。王黯的脸上无法遏制地流淌出笑容,浑浊的眼里绽放出久违的光芒。
虽然人数很少,但是他们毕竟回来了。老友们纷纷站起身把王黯围在中间鼓掌,而这个魄力十足的男人浑然不知此时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即使是在海中也能感受到水面上的强烈波动。但是此时逃生艇里的众人已经不会为此而感叹什么。他们经历了太多,此时计划完成,成功脱出,他们心里除了疲倦只有喜悦。
“嘿,那么哥哥我先到自己的卧室睡一觉。”弗朗西斯伸了个懒腰。
“啊我也去⋯⋯”这段时间亚瑟也是身心俱疲。
弗朗西斯突然朝亚瑟抛了个媚眼,“小亚瑟,要不要别等到回岛上,直接去哥哥我的卧室打架好了?”
“你他妈的快给我去死吧!”
那两人打闹着按标示走向休息区的方向。久违的放松气氛让剩下的四人都笑了。
然而就在此时——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穿透所有人的耳膜。
对警报声已经有些过敏的本田菊瞬间就扑到了操作台前,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异界体出现⋯⋯方位是⋯⋯后方两公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