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极东中心全员向】存在(已坑)part1
因为已经坑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怕了……把以前的删了,存稿全拿出来。
苍穹之法芙娜PARO,全员除菊耀樱燕外亲友情向。
来自宇宙的星核降落于北极地区,异界体开始入侵人类开始丧失生育能力。人类残部为团结对抗,成立新联合国。
并且,在后来,为了与异界体抗争,人类军悲剧性地开始使用核武器。
无法忍受此事的以王黯与本田葵为首的人类精英由此启动了龙宫岛计划,利用散落的一个小型星核强大的制造能力与最尖端的科技制造出龙宫岛,开始了最初的逃亡。因为无法生育,岛民们都通过人工子宫产生婴儿,婴儿全部植入一部分星核因子,一方面要达成与异界体对话的契机,一方面也是在和平之前的战争的需要。本田菊等人即是第一代人造婴儿,称自己的监护人为兄姐。
因为诞生的原因和“想要与异界体探求共存道路”的理念,龙宫岛早已为人类军所忌惮,接受了基因调整的龙宫岛岛民更是根本不被作为“人”看待。
王耀还同时分担了指挥的“齐格飞系统”的搭乘人。同期仅幸存他二人。
因为曾经互不理解,本田菊与王耀曾有过隔阂,本田菊还伤害过王耀,并一直为此自责后悔。两人本质上都渴望着和对方的进一步沟通,但一个隐忍一个沉默的性格使他们迟迟无法跨出一步,连带着两人的性格都一直有问题。在本田菊到达“毕业”年龄后,王耀带领本田菊得知了异界体的存在,但本田菊一直认为王耀是要让自己赎罪,但通过海洋航行见识到了岛外世界的残酷并在听过王黯的话后本田菊理解了王耀,并认识到王耀实际上一直想要保护自己,两人就此开始相互依赖。(说白了这俩傻逼根本就是因为害怕自己在对方心里彻底消失才一直都傲娇着不聊天的真他妈急死人)
在该和平期内伊万、基尔伯特进岛,王耀与穆沙拉夫相遇。穆沙拉夫约7、8岁,王春燕等人约3岁。
他们曾是两台强大的救世主型法芙娜的驾驶员,救世主型的强大力量为人类军所忌惮及觊觎。一群人类平民遭受的异界体浩劫让新国联成功使龙宫岛派出部队,龙宫岛法芙娜以及救世主法芙娜的惊人战斗力使他们顺理成章成为保卫主力,并认为看到了和平的希望。在本意是“保护斯利那加平民到达希望之地”的漫长远征中,本来是合作关系的新国联突然反目,杀死龙宫岛驾驶员并使平民也卷入轰炸,连站在龙宫岛一边的人类军战友也有不少死于非命。实际上新国联从一开始就未以合作态度,原本即是为夺取龙宫岛法芙娜,为此已不择手段。王耀在战斗中由于独自守护后方加上指挥而几近力量耗竭,被异界体所虏获,虽然众人竭力搭救并一度成功取出王耀的驾驶舱,王耀还是在本田菊的法芙娜——也就是本田菊的眼前,消失于虚空中,临走前留下的一句“我会回来!”成为了本田菊活下去的动力。
同时岛上的大人也在拼命研制反同化药物,本田葵甚至以身尝试,结果重病不起。
作为第二代人工婴儿的本田樱由本田菊本田葵收养,本田菊自称已离岛,实际住在阿尔维斯内,已被毁坏身体,昏睡了很久但是等待王耀归来的心情让他努力活了下去。在昏睡期间王耀以异界体的身姿回归,带回异界体的情报并主动提出进入“存在之地”与岛核进行同化,意图自己成为岛核。本田菊醒后虽不舍,却没有违背王耀的心愿。本田菊长期失明,后来才逐渐回复。因而无法回家见到本田樱。
L计划开始前王耀苏醒,同化状态却不稳定。王耀决定参与计划,与岛核保持距离后稳定自身状态,已经是“若成功稳定,两个月后就可以顺利同步;若失控而完全变为异界体,就可以直接被杀不影响岛”的心情。
计划途中龙宫岛不止一次监视到人类军的航行器。
本田菊此行已知自己余命不久。已经差点失去王耀,只为陪伴“王耀”这个存在到最后一刻。
王耀拥有类似异界体的同化能力,使用时眼睛会变成金色。但是使用力量会使得作为“王耀”的特征改变——记忆缺失、性格改变、身体机能异界体化,因此出战较少。目前已丧失除家人及特别密切的友人外的大部分记忆。由于自身异界体化,对外宣称自己已离开岛屿。
王春燕由于兄长的异界体化早先知道真相,自身由于基因的缺陷患有肝病,不愿一事无成地死去而自愿参与计划。
本田葵重病死后本田樱得知真相,表面是说“要完成爸爸的心愿”实际上是关心王春燕而报名参与。
本田樱和王春燕【毕业】临走前将宠物狗波奇寄养于柯克兰兄妹家。
第30天,王濠镜被异界体缠住,脱出不及被卷入爆炸圈内身亡。(损失敏捷型一台)
第35天,艾米丽由于强烈的英雄主义情节,长时间驾驶机体而同化。在碎裂之前亚瑟及时注射反同化药剂才使艾米丽没有当场碎裂
第39天,神罗战场上濒死之际通过通讯最后留下”费里西安诺,我爱你”,但是其实在这之前的混乱中费里西安诺也已经死亡⋯⋯
”费里西安诺,我爱你⋯⋯嗯,费里西安诺是谁⋯⋯”
第42天,诱饵岛在进行移动的过程中遭遇大批异界体来袭,推进系统受到损坏,马修独自迅速远离岛屿并通过远程攻击以吸引敌人,为确保岛屿安全将敌人吸引至远方而无法返航,导致同化增生。为避免机体被敌方同化,自爆身亡。(损失敏捷型一台)
第43天,异界体着陆后迅速生根入侵临时基地,路德维希为尽快消灭敌人拒绝更换搭乘,战斗时间过长导致同化严重。战斗结束后基尔伯特拖着由于同化现象而几乎无法行走的腿来到路德维希的驾驶舱上,此时路德维希已被同化到几乎失去知觉,但还是勉力牵住基尔伯特的手,兄弟俩一同变为结晶。
王耀记忆不断被消去,现在几乎只记得回应本田菊。
但众人不曾想到异界体进化出了能在海洋中行动的类型,龙宫岛的位置之所以被确定就是由于已经有超小型异界体与海水同化,之所以长久不出现是因为在酝酿力量。突然出现的敌人使得已经战斗成习惯的本田樱与王春燕立刻出击。当异界体逼近的时候,为保护逃生艇及宝贵的战斗数据,亚瑟、弗朗西斯分别分离逃生艇区域而丧生。
敌人在海中出现意味着已无法回到岛上。失去全部生还希望的本田樱与王春燕互相表述心迹后,启动自爆系统。
但是没来得及传递给两位少女的信息是,此时龙宫岛也已经遭到了大量的敌人的冲击。人类军早已探知到异界体的行动并推测出龙宫岛的所在,企图同时消灭龙宫岛与大量异界体。
也就是说,L计划实际上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甚至还被人类军利用成为了消灭岛屿的良机。
本田菊与几乎已经丧失王耀人格的“王耀”对话,“王耀”理解了人类之间的努力、羁绊、守护等概念,并决定遵从王耀的意志守护龙宫岛的存在,也不让那些牺牲者存在过的证据消失,直接同化了王耀的人格与本田菊的存在以及整艘逃生艇。
龙宫岛陷入胶着苦战,连老驾驶员们也纷纷上阵。
但完全异界体化了的王耀拉着他前段时间慢慢策反的一批异界体逼退了异界体。
然后王耀将所有信息传达到岛屿上,自己连同本田菊一起融入了星核之中,然后星核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孩童的身影,那就是龙宫岛星核的人形姿态。
本田菊与王耀就此一同归于虚无,L计划参加人员全灭。但借此人类理解了异界体的进化,异界体也理解了人类的情感。人类与异界体借由L计划的牺牲者们迈出互相理解的一步。
四个月后,本田樱与王春燕最后驾驶的机体残骸漂流回岛。苦苦守候主人的波奇在本田樱的座位上停止了呼吸。
……就是这样一个连狗都不放过的凶残设定。
以下是我写出来的文字。
1、世界观与设定来自苍穹之法芙娜
2、全员向,樱燕主,次菊耀,另有初恋。
3、私设少年组当中小巴名为穆沙拉夫且单箭头耀哥,神罗名为奥托·埃德尔斯坦,基本打酱油的老人组罗/马爷爷为凯撒·瓦尔加斯,古埃为克里奥佩特拉,日、耳曼名为格里斯曼。
4、剧情慢热,世界观分散,不要问我结局是HE还是BE。
“修好了吗?”
孩子们挤挤挨挨地聚在一起,看着包围圈中心的两个孩子对着一个机械用各种他们根本不懂的器材乒乒乓乓着。
对于这个物质资源极度贫乏的岛屿上的孩子们而言,哪怕是一点点的新奇事物也能成为他们生活中的巨大娱乐。而当有人从家里带来一个老旧的银色收音机的时候,这群大部分只能将精神生活寄托于体育运动的孩子对此释放出了巨大的热情。在经历了拔天线、敲打等一系列举动而未能成功后,公认擅长同机械打交道的孩子被喊来——而人群中作为领头角色的孩子也是立刻非常来劲地拿着家里的一些工具就来了。
他们非要把这个收音机修好不可。根据收音机的主人的发言,她在找到这个收音机的时候曾经听见一个声音在向她说着什么。
这引燃了孩子们的好奇心。在从少女嘴里询问未果后,他们专心致志地等待着两个孩子的成果。
这是件非常无聊但又很有期待性的事情。孩子们纷纷睁大了眼睛看着忙碌的两人。
兹——兹——
兹——叮!
“哦——!”
“了不起诶!”
有个孩子按下按钮。孩子们立刻全部闭上了嘴,屏息凝神,生怕自己慢一步听见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
“奇怪,没有任何调频的显示处⋯⋯还是,不要听这个收音机里的声音吧⋯⋯”
“诶——什么嘛,这可是咱们修好的啊,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怕听一个陌生的电台呢!”
“就是啊就是啊⋯⋯”
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啊,各位,请安静!有声音——”
孩子们再度安静下来。
然后,他们听见了。
一个温柔的,几乎能让人沉沦其中的声音,从收音机里流淌出来。
“你——”
【一 乐园】
蝉鸣的夏日。
龙宫岛的夏日从来不会过度炎热,晴朗的夏日早晨的温度尤为怡人。风自树林中穿过,溶解了阳光与植物的气息,轻快地唱着寻常的小调按摩着林中穿行的少女的柔软肌肤。
女孩一只手抱着西瓜,一只手脱下鞋子,闭上一只眼瞄准——
“嘿!”
用尽力量掷向溪流的对岸。
“nice shoot!”
少女乌发扎成包子头,几绺头发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地一摇一晃。她粉嫩的面庞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娇小的身体被裹在剪裁良好的服装里,使得她的身影灵动得有如振翅欲飞的燕子。
看见鞋子落在自己预想的地方,少女冲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将裙子在侧边一扎。明明边上就是河流上的小桥,她却并不把它作为道路,而是作为扶手使用,同时直接裸着双足踩着河底的石头一步步走过去。 虽然石头上的青苔让她直接坐在了水里,但深度不过膝盖的溪水不会给她造成任何生命威胁,这也是她敢于这么乱来的原因。
哗啦 哗啦
流水在亲吻她。自足间流淌的触感是岛上的任何物品都不可能给予的。晨间的阳光自树木间洒落于水面,金色的光芒夺目而不刺眼。
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她自腰部以下都已湿透,少女反而露出了一脸开心的笑容,索性直接赤着脚,也不管受伤的可能只管就这么走下去。
柔嫩的双足踏过湿湿的青草和柔软的泥土,无名的小花在风里摇曳,偶有鸟儿自她头顶飞掠而过。
自然的香气。
生命的活力。
她是如此发自于内心地享受着这个岛屿,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啪嚓 啪擦 啪擦
清脆的西瓜响,王春燕把西瓜迅速切做数块放到木盘子里,然后利索地擦干净桌子上的汁水。
岛上西瓜的产出并不多,分摊到岛上的数千人口,人均的享有量更加少得可怜。就连王春燕手里的西瓜,也是用了学生会的经费才购买到的。她留好给别人的份,自己抱着自己的那块啊呜一口,甘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喷溅的感觉让她再次笑了起来。
动用学生会经费来购买西瓜在这时候是被允许的——因为,这是岛上今年的毕业仪式。这是作为学生会长的她给自己的犒赏。
毕业后的一星期便需要决定是留在岛上工作还是离岛工作。因此,这场毕业,真正意义上是人生改变的开端。
“嘿啦嘿啦⋯⋯可爱的小朋友们都要毕业了凯撒爷爷我好伤心啊——”
毕业典礼上,凯撒校长眯着他们家招牌的眯眯眼毫无正形地进行着一如既往的卖萌活动,格里斯曼副校长在旁边捂着胃部。
“⋯⋯今日,与诸位学长分别,令人甚感惆怅。我们绝不会忘记诸位,也请学长们一切珍重,勿忘岛上度过的时光。衷心祝愿身体健康,工作顺利。谨表赠别之意——”
黑发缀着樱花发饰,即使身着和服也能让人看出衣装底下的身形何等柔软的,宛如瓷娃娃般的少女本田樱含着柔和的微笑朝凯撒伸出手,貌似柔弱的手掌以惊人的力度将凯撒狠狠按了下去,王春燕则是抢过话筒背诵着早已滚瓜烂熟的演讲稿,眼里一片纯然的温暖。
深吸一口气,她向着面前聚集的人群朗声道:“——恭贺诸位毕业!”
掌声伴着笑声响起。
“很有学生会长气势的演说,春燕姐。”结束了毕业演说后就没什么事了,气质沉静温婉却有着可怕体力的少女坐在王春燕身边一边和她一起分享着西瓜边说笑道。
“是吧,不过还不是副会长你帮我想的。”王春燕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偷懒行为,坐在座位上,穿着布鞋的双足凌空摇晃,椅子承受住了她的动作。
学校相比其他建筑物,物质条件可算是优良得多了。
“您啊⋯⋯这可不是学生会长该有的样子哦。”
王春燕笑出了声:“反正接下来这个职位就交给罗莎头疼了。”
对于这种似乎有点不负责任的言论本田樱只是报以一笑。
罗莎·柯克兰是一个有着沙金色长发与宝石般璀璨绿瞳的美人,也是心灵手巧的女服装设计师,与她相熟的少女们的衣服几乎都由她一手包办。有着这等巧手的少女性格严谨而讲究礼数,想必凭着她的气势与名望,一个人也顶得上两个这么不负责任的前辈了吧⋯⋯
本田樱突然想起她们也要开始选择是否离岛了:“自哥哥之后⋯⋯也要和您道别了啊,您肯定会离岛吧,有空会回来看看吗?请千万别像哥哥一样都不回来看看啊。”
“啊,谁知道呢?”王春燕不禁看向了天空,“我对这岛上的一切也都适应了。比起这个,你也快点做决定会比较好呀,向喜欢的人告白啦什么的,心存遗憾可是超级糟糕的哦,只有义务教育的时候什么都能干呢⋯⋯”
“⋯⋯小女暂时还没有什么遗憾呢。”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回答。
“啊,是吗。做学生真好啊⋯⋯”王春燕像是怀念什么似的轻柔地感叹了一句,“小樱,拜托作为学生会副会长的你一件事——我离岛了的话,可以帮我稍微照看一下爸爸么?他有时候不好好吃饭,我放心不下。”
被这样拜托了的少女动作一停,然后皱起眉头轻声说:“请务必自己照看他。”
“啊——果然是这样。”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的王春燕眯眼轻轻一笑,起身,“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王春燕出门的时候和罗莎擦肩而过。看到她离去的背影,罗莎不禁同本田樱感叹了一句:“她那么早就回去真是少见呢。”
本田樱低下头轻声叹了一口气:“⋯⋯坚持着买了西瓜还来做演说⋯⋯太勉强了。”
“你不去帮她一把吗?啊⋯⋯你们如何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早就习惯友人独有的别扭关心的本田樱闭上了双眼:“春燕姐她⋯⋯”
“不会希望小女把她当成病人对待的。”
【二 疾病】
熟悉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柯克兰医院是岛上看上去最毫无生机的场所。其他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有着植物的装点,只有这里是一片惨然的白。
王春燕捂着自己的肝部出现在柯克兰医院门口的时候,刚刚结束了毕业典礼的金发少女看到了她,立刻如同风一样串了过来,也不等王春燕有所拒绝就一把背起了她:“嘿,不接受反对意见!病成这样就应该接受女英雄的保护!”
名为艾米丽·F·琼斯的女孩,一头金发和她本人那活力四射的性格都让人想起热烈的阳光。此时她那双晴空般的蓝瞳满满的都是不容拒绝。明明就是有些霸道的性格,但是为什么就是讨厌不起来呢?
“那就拜托女英雄把需要帮助的女孩送到亚瑟那里啦。”王春燕暗自庆幸现在阿尔弗雷德还在小学里,否则他和艾米丽又得为了谁做英雄而闹腾一阵子。
对于这对姐弟王春燕总会像姐姐一样宽容地让他们闹腾一下,不过要是因此耽误亚瑟先生的时间少不得要被说教。
亚瑟·柯克兰还在埋首于电脑中,屏幕上显示着普通人烧尽智商也未必看得懂的复杂数据。他的相貌可算得上英俊,只是大概是由于年纪与工作强度的关系他看起来有些衰老了,但那和罗莎如出一辙的祖母绿眼眸如果是在它的主人精神很好的情况下必定十分璀璨夺目吧——但现在里面充满了疲惫。
但即使如此潜心于研究之中,当脚步声自背后响起时医生便带着有些慌乱的表情转过身,在看到是艾米丽和她时又松弛下来,然后大步过来从艾米丽背上把王春燕扶下来,看了看她的脸色便心下了然:“春燕,你不能每次都这样强撑着自己来,这对你的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
“亚瑟,现在先给我做检查吧。”
对方是她自小便熟识的长辈,王春燕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医生对于他们这些小辈的关心——有些时候几乎是到了有点老妈子的程度。即使她知道这非常正常,也不代表她愿意被人当成公主这样供着。
艾米丽自觉地离开,她也该去接自己的弟弟了。
“症状已经稳定了,可以减少止痛药的剂量了。”等到检查结束,亚瑟给王春燕写下新的药方。
“也就是说没有办法复原了对吧。”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王春燕自然清楚得很。不如说她看上去无忧无虑,实际上比谁都透彻。
“也、也是可能完全消失的啊!”听见王春燕这么说的亚瑟立刻有些慌了。
王春燕坦然地摇摇头,又想起了什么:“话说那个选拔⋯⋯”
“春燕!”亚瑟加重了语气,“情况不会悲观的。”
“不。”王春燕笑着看着这位一直以来都关心着她的医生,“听说我可以参加反而还松了口气,一事无成地就这么死掉,我可是很讨厌的。”
亚瑟凝视了她两秒,撇过头:“你真不愧是那家伙的妹妹。”
“即使只是基因上的。”王春燕微笑着回答。
本田宅。
“好了,全部的计划,就是这样。”
躺在病床上已经两颊深陷的本田葵灵活地操纵着鼠标将数据传到站在床边的王黯的终端里。王黯迅速将终端的数据保存好再扫了一眼,点点头:“这样应该可以投入实施。”
“是吗⋯⋯那就好。”拖着重病的身体的本田葵长出一口气,“老实说,小生宁可永远都不要再设计这个。”
“我赞同。”想起什么的王黯握紧了拳头。
看见这样的王黯,本田葵嗤笑了一声:“真是有趣啊——明明和您其他地方都处不好,唯独在这方面却和您总是步调一致呢。”
王黯看着病床上的人,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他们两个都已不是当初那样的年轻人,就连王黯那曾经锋锐的金色瞳子如今也变得浑浊不堪。但身体可算健康的王黯情况尚好,已缠绵病榻数年的本田葵看起来则完全是已经被磨平了锋芒的钝剑,只有那血红双眸里偶然流露的眼神隐约昭示着这把剑曾经的锋芒。
就在气氛陷入僵硬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划破了寂静:“我回来了——”
本田葵立刻就把界面换到了将棋。
本田樱走进房间看见王黯慌忙转身要去取茶包:“王叔叔!小女立刻去泡茶!”
“不必了,我不过是来打个招呼。”王黯挥挥手便转身告辞。
送王黯离开后本田樱便坐在了本田葵的病床前。岛上有不少单亲家庭,本田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本田葵几年前就开始身体不好,因此本田樱几乎全部的课余时间都用来陪伴自己的父亲。
“父亲大人,今天岛上又举行毕业典礼了。”
“是吗。”本田葵淡淡地回答。
“很奇怪吧,毕业典礼这么频繁无规律⋯⋯”本田樱低头,“因为这是个荒僻的小岛,所以大家都想快点离开吗⋯⋯父亲大人小时候的毕业典礼也是这样吗?”
“嗯。”
“我毕业后又会去哪里呢⋯⋯”想到未来的本田樱揪住了自己的衣摆,“如果我离岛了,谁来照看父亲大人和波奇呢⋯⋯”
本田葵注视着天花板,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握成了拳。
“⋯⋯没关系!”注意到父亲细微的动作,本田樱赶紧笑着安慰父亲,“我一定会想办法陪在父亲大人身边的!连带哥哥的份,直到永远⋯⋯哪儿也不去!”
本田葵依然一言不发。他偏头望着窗外,像是看到了未来。
【三、海色】
学校。
“樱学姐是主动进的学生会吧,不觉得很忙吗,有个游手好闲整天光着脚踩草地的学生会长。”
罗莎在和本田樱一同翻阅学生会的相册,说到“光着脚踩草地”的时候语气还加重了。
知道自己的友人良好的家教和严格的礼仪观才让她有这种反应的本田樱笑道:“因为很有趣啊。”
“你应该说得准确点——是工作,还是学生会长。”
“不知道哟,也许两个都是?”
哗啦,门被推开了,两个女孩慌忙噤声。
“哟,樱。”进来的是王春燕,对罗莎点点头后看向樱,“明天有空吗?”
本田宅。
今天本田葵看起来气色好了些,本田樱才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身边柔声细语地询问。
“父亲大人感觉还好吗?”
“嗯。”
“我⋯⋯明天要和朋友出去一会儿。”
“嗯。”
“是春燕姐哦,去海边,可能晚一点回来,没问题吧?波奇的话,小女会带去。”
“嗯。”
得到父亲应允的本田樱高兴地站起来去为明天的出行做准备了,本田葵依然注视着天花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没有什么比大海还适合夏日了。
龙宫岛的海面就像书本里的一样清澈美丽,从来没有过特别严重的大风大浪,波涛的起伏永远那么和缓。因为四面环海人口又不算太多,两个女孩很轻松地找到了属于她们的专属海滩。
本田樱虽说文静,但也是会用运动来度过课余生活的。不像那些精力过剩的男孩会比赛在海里游几个来回,但她也会享受被海水包裹的感觉——将自己交给自然,随着波涛一起一伏,根据水面高度来调整自己的呼吸,不必担心突如其来的大浪把自己冲得离沙滩太远——真的,非常舒服。
王春燕坐在沙滩上,波奇躺在她脚边。她看着本田樱同海水嬉戏良久然后站起身来,轻轻一甩头,少女美好的曲线被保守的学院泳衣勾勒出来,短发随着甩头的动作飞扬,充满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与活力。
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因为锻炼多,体格普遍不错。即使是本田樱也有那个体力玩到夕阳西下。她们去附近的澡堂洗了个澡,喂了波奇,吃过饭后又买了些小点心一起坐在沙滩上边吃边看月亮。不远处有路灯,正好让两人能有一个视野,又不算太亮。
“是您邀请小女来海边的,结果自己却不下水么?”
“小樱泳姿太漂亮了,我失去信心了嘛。”
本田樱当然知道王春燕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她脸上没什么,心里却是一疼。
“您,去见过柯克兰医生了吧。情况怎样?”
“没什么哦,只是有点不方便而已,小樱不用太担心。”
看着就算这样了也还叫她不用担心的王春燕,本田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小女一直照顾父亲大人,稍微能明白这样的人的痛苦⋯⋯”
王春燕侧头看了本田樱一眼,不等她说完就站起身来:“呀,我也去游啦!”
“等⋯⋯”本田樱措手不及,“没关系吗?”
“没事啦没事啦!”背对着本田樱的王春燕语气很欢快。
“可是⋯⋯”
王春燕猛地回过头,脸上已经没了表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照顾我。”
不同于大家所认知的那份活泼,此时的王春燕双目平静,那其中的色彩却明白地显示着她心里的那份骄傲。
随即她把披在身上的外套丢开,向海水走去,似乎不知道晚上的海水温度之低。
“对不起!”
没走两步手就被扑上来的本田樱紧紧攥住。
为什么您总是如此呢!貌似那么亲切活泼,但是小女想要靠近的时候却总是和您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连一点关心体贴都要小心翼翼地传达!
心里惊涛骇浪的本田樱,嘴里说出的仍然是道歉的话语。
“伤了您的心,小女道歉!但是⋯⋯”
抓着的手在颤抖。王春燕也软了心肠,反握住本田樱的手,重新换上笑容:“我⋯⋯很久没像今天一样高兴了哦。”
得到这样的回答的本田樱,也总算松了口气。两人重新好好地坐下。
“小樱,你看,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哦。”
“嗯⋯⋯”本田樱偷偷伸出右手触到王春燕的手掌,左手在身侧无意识地收紧。
本田樱知道以王春燕的性格一定会出岛的,为了岛外的广阔天地和更好的医疗条件——她一定会到她的祖先曾经活跃过的那个名叫中/国的美丽国度吧。但她却没办法真的放下自己的父亲。波奇也许可以交给罗莎,可是父亲必须要由她照顾。
——也许决定志愿的时候就要分开了吧,既然这样就只能珍惜能和春燕姐在一起的每一刻了。本田樱垂下头吃下一块点心,掩饰自己有些难过的表情。
【四、起始】
“再次探测到重力反应,这次在距离岛屿80公里处。”
读出屏幕上数据时的格里斯曼声音有些在颤抖。
“果然是再次被敌方确认了岛屿的所在吗!”
“这样不行。”王黯拧紧眉头,“岛上的核心还在成长,这个时候和对方接触⋯⋯有可能会被对方夺取。”
“还是必须严密封锁所有机体武器,这样就可以把被敌人夺取的危险度降到最低。”
凯撒沉着声音,说出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让别人看到这个只会“hela hela”而且毫无做爷爷的人该有的形象的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只怕只要吓得连世界观都崩坏。但这里所有的人都早已习惯他这个模样。
“但是光是这样实在不能算作万全之策。所以我今天和本田谈过了,想到的方案是这个。”王黯下定决心,将数据传输到每个人的终端上。
看完内容后格里斯曼双眼骤然张大,他用不可置信的神情注视着王黯,发现对方直直地回望过来。
剧烈的情感瞬间在他的神经中燃烧起来,男人知道自己的表情定然十分扭曲:”⋯⋯你是说要让他们作为计划的主力吗!?”
“也许必须如此。”远程通讯装置里传来了本田葵的声音。虽然和平时一样毫无波澜,但是那种压抑感还是从声音里传了出来。
“⋯⋯本田葵。”
格里斯曼咬牙切齿地问,“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忘了上一次这么做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片刻后本田葵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小生没有。”
“即使如此也非要这样吗!?”一向稳重的格里斯曼失态了,他强忍着才没冲上去揪住王黯的领子。因为他清楚,本田葵与王黯商讨出来的方针永远都是最具备可行性的。而且真要说的话,他们二人对于这么做的后果再了解不过了⋯⋯
——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
“非要如此不可。”比起本田葵语言的暧昧不清,王黯显然干脆利落得多。
格里斯曼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最后猛地一拳砸向桌子,被身边的弗里德里次制止。他阴着脸看向对方,却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输于自己的悲愤。
王黯闭上眼睛:“——菊。”
他所呼唤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话——不,不如说这几年来他一直都不是多话的人。他虽然眉清目秀且站姿端正,瘦削的身形看起来却和本田葵这个病人相差无几。若不是冷静而有力的眼神透露出他强韧的精神力,这个男人只怕也早已同本田葵一般了吧。
“在下明白了。”本田菊淡淡地回答,不需要王黯过多言语他已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会立刻布置整备事宜。”
“亚瑟。”
“⋯⋯我知道了。”
“啊,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克丽奥佩特拉抬起眼,目光有些飘忽,但最后还是聚焦到了本田菊身上。
“存在之地⋯⋯出现生命反应。”
本田菊骤然扬起头,双目迸发出充满活力的喜悦光芒。他抬头看着王黯,得到对方的默许后立刻跑向自动门,没等门完全打开就整个人从门缝里闪了出去。对他来说这样的活动有些剧烈,但他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体在不堪重荷地发出悲鸣,而是继续以丝毫不见减缓的速度往“存在之地”奔去。
那个房间里放着一个维生舱。他有些激动地坐到旁边那个干净的椅子上,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耐心地等待那个时刻。
维生舱上的表盘上的倒计时不断减少。
——嘀。
啪。
维生舱缓慢地开启,本田菊猛地站起来,结果整个人险些失去平衡。那双平时淡漠的眼睛此时盛满了纯粹的期待⋯⋯和少许的不安。
维生舱里躺着一个和本田菊差不多身材的男人,乌黑的头发因为培养液的关系缓缓漂浮着,因为长期没有以正常形式摄入营养以及缺少光照他看起来比一般人更加消瘦苍白。他缓缓睁开双眼,双眼重新聚焦的那一刻,眼里出现的就是本田菊的脸。
“你⋯⋯在这里吗?”本田菊的声音有些忐忑,似乎对方不作出肯定回答,这个青年就会立刻崩溃。
男人费力地扯开嘴角笑起来。
沉眠已久,他的身体活动还非常不方便。但即使如此,他也要立刻向对方传达自己的存在。
得到回答的本田菊露出了毫不虚伪的欣喜笑容,伸出双臂,丝毫不顾男人身上的治疗液会弄脏自己的衣服,将他从维生舱里扶起来。
“欢迎回来,耀君。”这么说着,本田菊把早已准备好的温水递到男人唇边。名为王耀的男人顺从地张开嘴,安然地将自己方从冰冷的无机质世界中挣脱而出的身体与全部意识倚靠进本田菊营造出的温暖港湾中。
半夜的电话铃声着实吓人且恼人,王春燕接起电话时有气无力的:“谁啊这时候⋯⋯”
“春燕姐。”
本田樱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听起来就像被掏空了内脏的标本一样。她的语气让王春燕有了不祥的预感,而说出来的内容则是让她彻底消弭了睡意。
“父亲大人死了。”
“啊,还有。”
“小女想起来了。”
“很多很多的有趣的事情。”
(夭寿啦!菊和耀都湿身啦!!)
【五 告知】
在少女尚未完全接受父亲死去的事实的时候,不知何处的仪器里发出了轻微的蜂鸣。
在那个瞬间,少女认知中的【世界】崩坏了。就像是封闭的闸门被引爆后的水流般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涌入少女的认知中。这水流的强度是如此惊人,在奔腾到她记忆的断崖上后便一泄如注,几乎要将她的意识也拖入深渊之中。
骤然接收了这样的冲击的她瘫软在地上张大双眼看着脸色尚未改变的父亲,好不容易才能从嘴里挤出破碎的字句。
“父亲大人⋯⋯”
——不,少女知道,其实她原本就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因为刚刚涌出的记忆告诉她,自她幼年时代起,身体尚且健康的父亲就在不断地将她应该知道的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刻印在了女童的记忆之墙上,又用催眠学习在表面涂上了一层伪装,而现在又以声波的方式将这层装饰撕裂。
阿尔维斯异界体法芙娜同化龙宫岛星核伪装镜面⋯⋯
概念迅速地浮现又马上清晰起来,本田樱的大脑就像是迅速接收信息的计算机一样疯狂地运作着。但人体毕竟不是机体,这样的记忆乱流让少女抱着头发出了无声的惨叫,整个人倒在地上,像是快要溺死却又抓不住救生物品的垂死挣扎者。
过了很长时间,本田樱骤然睁开了双眼,安静地站了起来。已经冷静下来并接受了所有信息的少女,将眼中曾经的单纯取而代之的,是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其他人从前都无法想象的冷彻。
她以不可思议的冷静为父亲盖上白色的毛巾,用另一条毛巾擦掉自己的冷汗与眼泪,取出了西装穿上身,梳好自己的头发,然后按照记忆找出了一张透明的卡片,机械般朝屋外走去。
这是一条在她一个小时前的记忆中还没有走过的路,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这条路将通往何方。因为实际上本田葵或者王黯不止一次地带她走过。
——滴。
她将透明的卡片按在了一块木牌上。随后,简陋的木牌与卡片上倏然浮现出与载体的外表相差巨大的认证数据,地面滋地打开,升上一个阶梯。
那张卡片,是通往【那个地方】的ID卡。
对此本田樱毫无惊讶。她知道,这个电梯不过是庞大的“龙宫岛号超级战舰”“物资匮乏”的外表下的一部分。就好像外表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小屋,走进去却会呈现出气势磅礴的装饰一样。在走进电梯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天空中仍是一片深沉的墨色。
电梯下降数秒后便打开了。呈现于本田樱面前的场景,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实际见到时的那种冲击力却远超过记忆的影像。
那是能让本田樱窒息的巨大空间,以及只存在于少年们所热爱的机甲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巨大的机体。
本田樱对机甲没有任何兴趣,但她也不禁震撼。一字排列开的数架红色的机体静静地沉睡于支撑架中,仅有外表的涂装在照明灯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但是那不知由何种金属制作的机身仍然让人无法对它掉以轻心,仿佛下一秒它们就会击穿那虚伪的清贫,翱翔于蔚蓝的长空之中。
“法⋯⋯芙⋯⋯娜⋯⋯”
貌似陌生,实际上早已烙印在记忆中的词汇从牙齿的枷锁里溜了出来。
“⋯⋯据说是北/欧神话中守护宝藏的巨龙哦。”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本田樱缓缓回头,王春燕的身影映入眼帘。她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只是这一次,她的笑容显得异常复杂。
“恭喜你【毕业】,小樱。”
本田樱无言地看着她。
这就是春燕姐一直以来眼中的【世界】吗?明知如此,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维持着孩子们的和平?
她终于明白了何为【毕业】——撕裂虚伪的和平伪装,开始面对世界的真相,并在尚未完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永远地和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告别。
数十年前,一颗巨大的【物质】降临于地球。不同于普通的陨石,这颗物质带来了人类未曾接触过的敌人。
人们将那些怪物命名为【异界体】。那些怪物无条件吞噬着它们面前的事物,无论生物还是非生物。它们甚至还具有探知以及读心、共享思考的能力,让人类的战术屡屡变成笑话。它们唯一的劣势是对海洋束手无策,既无法进入海内,也无法探知海洋内的情况。
那颗被命名为星核的物质能够制造一切物质并似乎具有学习能力,只是它只知道制造异界体——没有人想让那颗巨大的星核成为人类的助力,因为人类根本无从同它沟通,而且它只会不断制造异界体罢了。
因为同异界体的战争,人类数量急剧下降。为了保存和平,一部分人类精英发动了【桃花源计划】——亦即,利用能够干扰异界体读心能力的科技构成【伪装镜面】,营造一个很难被异界体探知到的安稳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进行对抗措施的研究。
龙宫岛也是其中一个世界,在这里工作的人们将他们的组织命名为“阿尔维斯”。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一面为此工作,一面将各种知识——世界的形势、敌人的特点、战斗的方法教给孩子们,又直到他们毕业才让他们想起来。由此代代相传。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利用潜艇离开了岛屿到外面的人类世界工作。人类便是如此在与异界体的抗争中艰难前行。
而被命名为【法芙娜】的机体,便是如今最有力的武器。
“为什么我们要做这样的事?”
“因为我们存在于这个时代,而且别无选择。”
【六 决定】
本田葵的葬礼是王黯帮忙操办的。
“他总算是死了,现在再送他去见随便哪个神明,我可是很高兴的。”
一边毫不留情地这样说着的老人,其实将葬礼操持得井井有条。
本田樱沉默地站在一边,波奇也乖乖地坐在她的脚边。短短几天,少女脸上原本的天真已然消散殆尽,包裹身体的黑色西服让她身上最后的稚嫩之色都无处可寻。因为世界观的颠覆,她的目光也显得有些飘忽。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少女现在已经不知道如何区分,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世界的断层太过巨大,而她又暂时没有那个能力自己爬上去。
这几天她翻遍了父亲留下的资料,并获知了龙宫岛一直在筹备的事情——因为异界体已探测到岛屿的存在,为混淆异界体的探知,将故意分离岛的L区域,在敌人无法探知的深海中前行三日后到达未知区域并上浮,以灯光造成龙宫岛的假象,航行两个月后自爆,以给异界体造成龙宫岛已经消失的假象。王春燕之所以早早知道真相却没有选择离开,就是因为在等待这个计划。这样的计划从前也曾实行过,龙宫岛也正是因此存活至今。但相应地,也有不少人因此永远地“离岛工作”,再也不会回到龙宫岛上⋯⋯
谁也不会知道的是,本田葵在临死之前给王黯发过通讯。两人的对话一如既往地充满了互相挖苦和嘲讽的元素,只是到了最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你也真是乐得逍遥⋯⋯”
王黯的声音略微柔和了点,本田葵听出弦外之音,微微摇摇头:“小生不能再束缚着樱了。这个身体也撑不过多久。”
“⋯⋯樱⋯⋯还有菊,他们接下来就拜托您了。”
“轮得到你指教我么?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或许吧。”
本田葵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嗤笑了一声。他人只看得到他们就像两把锋锐的剑,每每针锋相对,却鲜有人知两人自年少时起便共事科研工作,一旦认真严肃起来,数十年间背靠背的交情让他们以三言两语便足以传达所有的情绪。
葬礼结束后也是王黯陪本田樱把所有的人给送走,又将本田葵的牌位搬去神社。王春燕默默看着他离去,她觉得王黯的步伐没以前那么利落了。
逝者已矣,王春燕快步走近本田樱,轻轻拉住她的手,那双手的冰冷让她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小樱⋯⋯”
“春燕姐,我要参与L计划。”
改变了的自称和空洞的语调让王春燕心里一惊,她说出的内容更是让王春燕颤抖了一下。
本田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父亲大人一定是为了让我参加这个计划才选择自杀并让小女知道的,我要圆父亲的心愿。兄长大人也一定是为此才离开家的吧⋯⋯”
“小樱!”王春燕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就这么下定论⋯⋯”
“⋯⋯是啊,我什么也不知道,不像春燕姐您呢。”
本以为已经足够接近对方,也足够尊重对方的坚强与自尊。但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与对方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是啊,我什么也不了解,您一定一直都在把我当小妹妹看待吧⋯⋯说起来也对,自己在为父亲大人筹备丧事的过程中甚至还有过“如果不和春燕姐出去,父亲大人就不会死”的念头,这样的自己,又能怎样才能站在和您一样的高度呢⋯⋯
“别这么说,小樱,不知道也许是种幸福⋯⋯”本田樱不会知道王春燕最初知道真相却还要装作无知时有多么痛苦的,“而且,你知道的吧,这种计划生还率又那么低!”
“——那您为什么要参加呢?!”本田樱拔高了声音,又立刻将音调压了下去,“您打算一个人就这么消失吗?!如果是这么打算的,又为什么要约我去海边?!”
王春燕只有用沉默作答。
“樱,你也要和你的父亲选择一样的道路吗?”
克丽奥佩特拉看着面前的少女,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请成全。”本田樱抬头与他对视,面容凛然。
克丽奥佩特拉凝视了她三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了属于她的ID卡。
那是王黯一早就让他准备了的。本来还想等少女真的下定决心再去制作,但王黯却十分肯定本田樱一定会这么选择:“因为是本田那家伙养大的女儿。”
“就算那样⋯⋯”克丽奥佩特拉咽下了后面的话,她知道说再多也是徒劳,“⋯⋯耀怎么样了?”
“耀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但是⋯⋯”王黯没再说下去,只是在终端上操作几下让克丽奥佩特拉看数据。
看完后克丽奥佩特拉睁大双眼看着王黯,对方别过头:“他们也肯定是计划成员。”
老妇沉默地看着她的老友。她突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老态毕现。
“给,春燕,你的适应性数据已经输入到ID卡里了。”
亚瑟递过来的那张卡上显示着87%的数据,王春燕收好,笑道:“真好呀!我终于可以报答给了我家园的大家了!”
送走王春燕之后亚瑟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时候身边响起了脚步声,一杯温度刚好的红茶被递到了面前。
“多谢了,马蒂⋯⋯”这杯红茶的色泽和香气可以让他瞬间就认出泡茶的人是谁。
“没关系,亚瑟先生。”少年用轻柔的声音回答,“您也要成为计划的参与人员是吗?”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瞒不过你。”亚瑟轻啜一口茶水,“这是收集【同化现象】数据,同时也是到那时候的治疗的需要⋯⋯在出发前还能喝到你泡的红茶真好啊。”
瞬间就解读出了亚瑟言外之意的马修柔声回答:“不必担心,亚瑟先生。既然我的适应性已经达到95%,我没有理由不发挥我的优势。”
(樱燕对话请搭配《爱情买卖》食用)
(我就是想让马修刷存在感,这也是这篇文名为存在的一个原因)(并不是!)
【七 友人】
龙宫岛神社。
虽说是神社倒也并不是多么庄严之处,孩子们时常在此处玩耍——不如说这个树荫丛生又干净平整的地方,是孩子们玩耍的天堂才对。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缓缓穿过盘曲的回廊,走进了知情的人才能找到的房间。
那是一面巨大的墙壁,上面挂满了自异界体出现开始的,每一个为了龙宫岛而牺牲的人的照片——即使其中一些人在孩子们的认知中只是出岛工作了,也不代表他们的牺牲会被岛屿遗忘。
“不胜荣幸,在下也将踏上与前辈们相同的道路了。”
少年身段修长,眉目俊秀,身着黑色长褂戴着黑框眼镜,整体的黑色调配合他的身高使得他有着远超实际年龄的成熟,看起来就像龙宫岛的史料库里才会有的民/国时代的公子。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附上底下的一排名牌,藏在眼镜后面的双瞳无人能摸透其中情绪。
任勇洙、阮氏玲、王晓梅、王嘉龙、任美珠、王青竹。
还有最近才加上去的本田葵,以及更多只存在于记忆与这个房间里的名字。
至于他们现在去了何方,自不必言。
“抱歉,濠镜,如果不是我当初非要穷根问底,也不会连累你也一起早早发现事实了。”
金发紫瞳的马修·威廉姆斯一向是个安静的男孩,以至于他不像他那引人注目的妹妹艾米丽一样,而是时常被人忽视。但是在数年前,他却凭着一己之力,观察着岛上的蛛丝马迹突破大人们设置的种种障眼法一路追寻到了他几年后才会知道的真相。
很少有人注意到他,更鲜有人会去关注他的行动,但少年就是能用藏在眼睛背后的那双眼睛揪住所有线索并迅速在大脑里将庞杂的信息编织成巨大的网络,并在需要的时候立刻拿出来佐证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他成绩一直在学校名列前茅的原因。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跟着你的。”王濠镜轻笑着收回自己的手,“但愿我离开这么久,嘉琪和莲镜能互相照顾好。”
“放心吧,如果我是罗莎,一定不会放着她们不管。”马修安慰地拍拍对方的肩膀,“我回家去烤点枫糖松饼,需要加你一份吗?”
“那就麻烦了。”
“那个,费里西安诺!我,我可能要走一段时间⋯⋯”
虽然从小就很害怕眼神凶狠的奥托·埃德尔斯坦,但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还是张大眼睛:“呗,奥托,你也要参加L计划吗?”
“你知道了吗⋯⋯”也对,费里西安诺也已经是毕业的年龄了,奥托点点头,“是的,我要参加。”
“不要!”费里西安诺惊慌地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奥托的手,吓得对方浑身僵硬,“爷爷的身体已经那么差了,路德、基尔伯特叔叔、弗朗西斯叔叔他们都要去,现在连奥托也去⋯⋯我听说这种计划很难活下来的,奥托,不要去好不好?罗德里赫先生和伊丽莎白姐姐会很伤心的⋯⋯”
“抱歉费里西安诺,我⋯⋯我决定了。”奥托不知该如何应对费里西安诺抓住自己的手,也不知如何向他解释他们所要背负的责任,只好低着头,“我的适应性数值很高,活下来的可能还是很大的。费里西安诺,答应我,你不要卷进这个计划。”
费里西安诺的眼泪毫不掩饰地流了下来。他是在昨天在厨房做披萨的时候听到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同凯撒说要参与计划的,那时候他差点把哥哥送给他的番茄给捏碎。偷偷跟着基尔伯特到了贝什米特家想要跟路德维希哭诉,却又听见路德维希也跟基尔伯特说要参与。
即使已经知道了真相,费里西安诺也不希望大家参加这样的计划。他只希望所有人都一直在一起,可是似乎要离开的都是他熟悉的、舍不得的人们。
而且奥托他⋯⋯
“我一定会活下来的,你,你别哭啊⋯⋯”看见费里西安诺的眼泪奥托更加手足无措,用没被抓住的左手企图去擦对方的眼泪,却在即将碰到对方脸颊的那一刻再次僵住,慌乱地晃了晃被抓住的手,又讲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脸越涨越红,最后闭上眼睛一咬牙一狠心才终于挣脱费里西安诺的手转身跑开。
费里西安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去。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不追上去,以后就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了。可是他的双脚,却完全无法离开原来所在的地方。
“今天也辛苦您了,耀先生。”
穆沙拉夫关掉实验仪器,伸手想扶起王耀,但身边的本田菊抢先一步,他只来得及触到对方柔软的发丝,然后眼看着本田菊将王耀的手迅速纳入自己的手掌中。
“也辛苦你了,穆沙拉夫。”王耀回头对穆沙拉夫微笑,他对这个有着漂亮紫色眼瞳而且能干又灵巧的青年很有好感,虽然对他的印象比较淡薄,但他也知道这个青年是龙宫岛的后辈当中非常出色的一人,而且与他关系不错。
穆沙拉夫将方才碰到王耀发丝的手蜷缩起来,朝王耀笑笑,掩饰了自己的失落。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对方像以前一样揉着自己的卷发笑着叫自己巴巴羊,虽然那是个非常傻的外号,但能被王耀叫外号一定也是在他心里地位与他人不同的证明吧。
但是他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各种意义上,王耀心里都不会有自己太多的位置。
即使深知这一点,穆沙拉夫心里的不甘却不会因此消失。
穆沙拉夫只是想追逐王耀的背影而已,但他的视野里却避无可避地囊括了那人身边的本田菊。二人没有交流,只是双手紧紧相扣,但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人觉得那两人灵魂本是一体,只不过投生在了两具躯体上一般。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将他们从对方身边拉开,也没有任何一种可能让他们忽视对方的存在,因为那将是把灵魂撕裂的疼痛。
——而知道王耀曾经历了什么的穆沙拉夫怎么可能再给那人的灵魂增加更多的痛苦。
他将自己显示着适应性73%的ID卡藏在身后。
(注:将神罗的姓氏定为埃德尔斯坦只是因为设定小少爷是他的监护人,跟了监护人姓而已,不是因为他是奥洪夫妇的孩子,那不科学)
(马修和濠镜的组合又名总是被忽视的安静眼镜美男子组)
【八 亲人】
亚瑟提着买回来做司康饼的原料准备进厨房的时候,厨房反而从里面打开了门。罗莎端着刚烤好的热气腾腾的司康饼站在门口。两人愣愣地互相对视。
“⋯⋯我、我只是想自己做来吃而已!”淑女慌忙腾出一只手推了推眼镜。
“什、什么啊,我才不会特意做来给你吃好吗!”
一阵口齿不清后两人又对望了一阵,然后同时笑出了声。
“在做什么啊,两个笨蛋。”淑女率先弯着眼眉将司康饼放在了桌子上。
“同感。”绅士将原料放进冰箱,“阿尔夫艾米他们呢?”
“我做司康的时候缠着梅格带着去海边玩了。留几块给他们就好。”
“那么,女士,在正式开始L计划的准备工作之前,我能有这个荣幸请您与我共进下午茶吗?”
“我认为我没有拒绝的必要。”
“哥哥。”
眼前大高个、有着健硕肌肉与刻板面孔的少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把ID卡递过来,眼角余光紧张地偷瞄着他的反应。
基尔伯特看着眼前76%的数据一言不发,那双嚣张的红色瞳子里此时平静无比,但路德维希能隐约看到里面汹涌的激流。
“哥哥,我的适应性数值很高,身体也⋯⋯嗯,自夸不好,但我觉得还是蛮强壮的。而且如果我不去驾驶法芙娜,就要有其他人去不是吗?这是我能做好的事情⋯⋯希望哥哥能同意。”
平日一副铁血做派的男孩此时紧张得不得了,基尔伯特仿佛看到了数年前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团子般的小屁孩。但就是这个孩子,已经决定要参与L计划⋯⋯他看着路德维希,发现他看起来竟然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大强壮了。
于是下一秒基尔伯特蹦起来一把搂过路德维希的脖子,笑得嚣张到不可一世:“不愧是本大爷最最最帅气的阿西!能做出这种决定的才是本大爷的弟弟呀!好,为了庆祝本大爷的阿西从今天起变成了真正的男子汉,大哥我今天开几罐啤酒喝!”
也不管路德维希阻止他就跳起来去找克丽奥佩特拉的商店了。离得够远了后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朝面前的墙上狠狠打了一拳,也不管拳头上的剧痛发出了一声受伤野兽的嘶吼,然后继续往前走。
那是路德维希的决定,他就要全力支持。
哪怕费里西安诺、罗德里赫一群人会难过。
哪怕他自己才是最心如刀绞的那个。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穆沙拉夫微笑着跟每一个他遇到的人打了招呼,然后背对阿尔维斯入口的那一个瞬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他家人开了一家叫乐园的餐厅,平日生意不错,老板与老板娘一向待人和气,手艺也精湛,所以在岛上声名远播。
“就是这样啊安东尼奥!明天记得给我最新鲜的番茄——哎呀!知道你要给你家小番茄留的,那就拿你家小番茄吃剩下的新鲜番茄给我家好啦!”
热情的声音从房间的门缝里冲出来击打着耳膜,穆沙拉夫面无表情地踏过那爽快的笑声走进厨房,看到案台上随意放着的冰冷的米饭和煎蛋,什么也没说,端起来径直走到自己房间里。这过程中他母亲同他擦肩而过,但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回来啦”就侧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正常的吧。穆沙拉夫心想。
毕竟她只是“监护人”而已。
房间没开灯,他摸索了一下才找到开关。就着暗淡的灯光草草吃完他的晚饭。
他懒得去加热。反正本来就是非常糟糕的食物,他甚至没有试着去改善它的欲望,不过是补充身体能够活动的必要养分的需要而已,吃什么、口感如何不都是一样吗?
穆沙拉夫把餐盘送回厨房里,然后慢慢地推开了主卧室的门。
母亲在看岛上的频道放送的电视剧,听到开门声回头看见是他,脸色冷淡地问:“什么事?”
穆沙拉夫沉默地将自己的ID卡递到母亲面前,垂下眼。
“⋯⋯啊!老公!你来看呀!”母亲发出一声兴奋的尖锐呼唤,像是贪婪的海盗突然发现了价值连城的宝藏般捏着那张ID卡扑到父亲身边给他看。父亲瞪大双眼,然后大笑着跳起来:“太好啦!押对宝了,这下我们岛上的评价就会高很多了!家里收入也会高起来了!”
⋯⋯活脱脱一副暴发户嘴脸。穆沙拉夫继续垂着眼来掩饰自己此时可怕的眼神。
龙宫岛上的岛民是存在“评分”这项制度的,评分与岛民对岛屿的贡献挂钩,更与居民得到的收入与物资挂钩——而“有人成为法芙娜驾驶员”,无疑是与科研突破不相上下的巨大荣耀。
岛上的大人有精英科学家也有普通人。普通人为了更高的收入当然会努力为岛屿作贡献——包括培养孩子。但他从小到大都显得非常平庸,所以父母才对他完全不上心。
好了,现在,成为了法芙娜驾驶员的他,对监护人的告知义务已尽。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了。
接下来父母非常高兴地去打包他的行李准备将他送进阿尔维斯。穆沙拉夫只管回了房间扑倒在那张冰冷的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照片。那上面,年轻的王耀牵着幼小的他的手欢笑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所散发出的暖热从画像里传递到他的手掌中,让他的嘴角悄悄牵起了一个弧度。
他太害怕被讨厌,因为那是无法抵抗的孤独感。所以,他尽全力伪装出温柔的、能干的形象,掩饰自己腐烂不堪的内心。
只有那个人是不同的。只有那个人能看见他掩饰的孤独,并握住他的手笑着说你发脾气也好骂人也好我都不会讨厌你,因为穆沙拉夫是好孩子,而且也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不是吗?
您是我心里唯一温暖的存在啊。所以既然我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的话,是不是可以重新在您记忆里占据一些地位呢?
他把照片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驱散身心上的寒意。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做基友!)
【九 意外】
驾驶服由罗莎全程负责量身定做。这是淑女最后能直接参与的计划项目,接下来她就只能作为旁观者默默守护所有人的后方了。
L计划全部参与的法芙娜驾驶员告诉后辈们他们要开始跟着大人工作了,然后全体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搬进了阿尔维斯的内部,开始训练。
本田樱在来到训练基地之前先进行了诸如心肺功能与心跳血压之类的常规检查然后就被要求脱掉衣服——而且是真正意义上地全裸地,通过一条长达十余米的走廊。通道洒满了白色的杀菌灯的灯光。为了保证杀菌灯的功能,她还不能加快脚步。所以保守的少女只好强忍羞耻迈开了脚步。虽然她知道并不会有人看着,但还是非常别扭。
也不知花了多大力气她才克制住飞奔的冲动。不管怎样都好,请快点让我有一件衣服——自从父亲死后她第一次有了稍微孩子气一些的想法。当属于她的驾驶服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几乎感动得要尖叫出来了。
王春燕毫不费力地通过了重重审核程序走进了预定集合的阿尔维斯训练基地,然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本田樱。对方摘掉了发饰,剪短了长发,神情空茫地坐在她的座位上,波奇安静地坐在她脚边,任由主人抚摸着它的头。
本田菊不和本田樱见面的原因王春燕很清楚,因为那个原因连她都不一定能见得到王耀。她只是静静走到本田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很快一同参与计划的人员全部进来了。王春燕几乎都清楚情况,所以并不大吃惊。
马修·威廉姆斯、穆沙拉夫、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奥托·埃德尔斯坦、王春燕、本田樱、王濠镜,艾米丽·F·琼斯。
大家其实几乎都是熟人,医生与整备队的人都是孩子们从小就认识的亲切长辈,而孩子们更是几乎都从稚子开始便一同玩耍到大。只是现在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完全没有叙旧的心思。少年们被巨大的空间和弥漫于整个空间内的冰冷气氛所震慑着。而且⋯⋯
而且,大家恐怕也已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吧。没有人能在自己一直相信的一切崩塌后,还完全保持着原本的样子。
“嘿!樱,春燕!女英雄是来保护你们的!”
看见前方那两个熟悉的娇小身影,艾米丽欢呼一声,一人一边勾住肩膀,欢笑着将三人的方向全部扳至面向五名男孩:“你们这些家伙可不许欺负她们,不然女英雄一定会保护弱者教训你们的!”
驾驶服是紧身的,少女们柔软的身体曲线被勾勒得一览无遗。特别是艾米丽那足以引以自傲的身材被紧身驾驶服一衬,除了只是推了推眼镜的王濠镜和开口说“不会欺负她们的啦”的马修,其他三个男孩都红着脸扭过头去。
“等一下!”看见那金发的靓丽身影,特意跟来看看哪些孩子参与了计划的亚瑟失态地大吼一声,几步冲上去却没揪住对方,只是狠狠平复了呼吸吼道,“艾米!你怎么也会是驾驶员?!”
“这种事情女英雄可不能装作不知道!”艾米丽抬起头毫无惧色地回答,“女英雄要拯救岛屿,女英雄不是被保护的人!”
“你别以为这是你看的英雄漫画里的设定,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给我回去!”亚瑟觉得愤怒的情绪几乎要把他的神经都点燃了。马修已经走上了这样的道路,他绝对不想自己最珍贵的妹妹也如此,绝对不想!
“女英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女英雄不是小孩子了!而且现在一切工作都准备好了,亚蒂难道要让大家再重头努力一遍吗?”艾米丽毫不示弱。
“但是你怎么会想到成为驾驶员的!我明明⋯⋯”
“总之女英雄不接受反对意见!”艾米丽骤然拔高了声音。
亚瑟差点怒火冲顶,但被马修用力一拉衣角之后半秒他就冷静了下来并一下子冷汗淋漓,的确这不是他能顾及私情的场合,最重要的是他刚才险些冲出口的话语是“我明明修改过你的协同率数据!”——如果不是艾米丽及时吼出话语,这样的事情被捅出足以让他从此再也不能抬起头来!
是了,艾米丽是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才那样喊叫,最起码能盖过他的声音。更何况若论失去珍视的亲人的痛苦,王黯才是感受最深的那一个⋯⋯但他还是震怒于艾米丽竟然完全不与他商量。
不管亚瑟如何心痛,艾米丽还是成为了第八位驾驶员。而且她的适应性数值是83%,亚瑟更加没有了让她退出的理由。事态已定,亚瑟只能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训练室。
“大家好~”
绵软甜糯的声音在训练室前方响起,一个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男人有着漂亮的铂金色头发和紫色眼瞳,皮肤雪白,是典型的斯/拉/夫人长相,身材与声音完全不符地高大,面孔却又年轻得过分,完全看不出竟然是和亚瑟年龄相近的人。
“我的名字是伊万·布拉金斯基,从现在开始担任大家的教官哦~”
宛如大男孩一样的男人带着充满亲和力的灿烂笑容,但王春燕默默地叹了口气。
伊万的声音与他接下来叙述的内容,差异大得如同两个世界。
“L计划的具体内容大家都知道啦,我们分离的L区域会在超越异界体探知能力的深海中前行,离开岛屿的伪装镜面再上浮,吸引敌人,再按照既定航线继续前进,为期两个月,要让那些家伙以为L区域就是龙宫岛本体哦,所以必须持续和它们作战~L区域里面已经装载了自动航行系统,你们不会知道自己在哪里的,这样也就可以避免被那些家伙读心了。”
“法芙娜的一大特征是无需操纵,所以大家只要根据自己记忆里的知识,努力想象自己就是法芙娜,然后就可以操纵法芙娜做出自己想象中的动作了~不过呢,在这个过程中,大家的性格可能会产生变化,千万不要被那样的自己吓得哭出来哦~”
少年们就这样,开始迈出了作为战士的第一步。
(那东西叫做协同作用服。穿上感觉紧贴著全身的肌肤,而且两边的双臂、腹部和大腿部位还裸露出来。那些正好是进入驾驶舱时,与坐席的连结机器直连的部位。
所谓的协同作用,是对脑神经细胞中称做披覆神经细胞的部分,以电流性、电子性的连结施以刺激。这种作用是与法夫那一体化的关键。将自己的全神经,与法夫那的全神经相连结。
与法夫那相连结后理想的脑部状态,称为协同线路。要形成这种状态,得由脑部表侧产生出「人性」的领域,进一步到位於脑深处原始的R领域——也就是爬虫类之脑在内,所有部位的脑波紧密相关配合不可。这种相关性的「黄金比例」以脑波计表现出来,显现在名为对数螺旋的连动状态上。如果不能形成这种状态,法夫那只是台机器人而已。
换个说法,就等同於操纵极为麻烦的起重机。
但从协同线路形成的瞬间起,法夫那就完全不需要操纵。因为【自己变成了法夫那】。只要做出从婴儿时期就记得的事情就可以了。亦即跑步、跳跃、抓住东西——只要去做这些事就好。
——来自原作小说的原文,很高大上,不过重点是大家要知道驾驶服是何等破廉耻就对了,虽然原作里这个时期驾驶服还没那么⋯⋯嗯。)
(“我的名字是伊万·布拉金斯基,不叫伊万·不搞基斯基,也不是伊万·不拆CP不舒服斯基,更不是一碗·不辣金丝鸡哦~”)
【十 同步】
机体的头部打开,伸出驾驶舱,将第一批实验的驾驶员送进了法芙娜的身躯内。
用于进行人机连接以形成同步的机器砰地撞在身体的裸露部位,电流的刺激感让本田樱发出了一声惨叫。但她现在必须马上自我催眠告诉自己并不痛——只有当她完全忘记“自己”是自己的时候,她才能最大程度地与法芙娜一体化。
“春燕,没事吧!”紧张的声音通过通讯系统传过来,本田樱浑身一凛,慌忙集中注意力。
“没事哟。”
骗人。本田樱默默想,这种剧痛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不管怎么样,一旦与机体进行同步,就要立刻陷入沉沉的冥想中。本田葵对本田樱的教导一向注重和敬清寂,这些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她放缓呼吸,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渐渐地浑身肌肉放松,像是漂浮在什么液体里一样。渐渐地,她可以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快起来,所能感受到的外界气息不断加强⋯⋯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咯~”
听到伊万的指令,本田樱立刻睁开眼。随后她看见了面前王春燕所驾驶着的机体,以及周围陌生的环境。
没错,驾驶着。在本田樱还在努力摆脱疼痛的时候,王春燕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了同步,并且用自己的大脑操纵着法芙娜开始在这片完全隔离的训练场奔跑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你看,我可以跑得这么快,而且完全不会觉得难受,连呼吸都不会多花力气!”虽然王春燕平时就表现得活泼,但她从未表现出如此不加掩饰的欣喜。能够不受病体困扰而全速奔跑跳跃的感觉令她兴奋得不能自己。被她的情绪带动着,本田樱自己也⋯⋯
⋯⋯诶?
那似乎并不是被“带动”着,而是王春燕的喜悦情绪正直接地传递到本田樱的脑海里。
“法芙娜的第二大特征,就是机体的同步~”
伊万的声音适时地冒了出来:“所有的思考进行共享,这样那些异界体就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思考啦,所以呢,大家要好好地对待自己的朋友噢~不过是两两一组的,不然还没有一起战斗过的大家脑子不坏掉才奇怪呢~”
所以,我的搭档就是春燕姐么?那么既然如此,请春燕姐好好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唔!”这个想法一出现,本田樱顿时陷入了恐怖之中。
这不是我,这不应该是我!少女在心里发出呼喊,王春燕的喜悦情绪却还在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心中:“看啊,小樱!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在海里游泳了!”
“不要这样!请交换搭档!”本田樱终于忍不住凄厉地惨叫出声,
如果,让春燕姐分享到这样的思考的话⋯⋯!
“不可以哦,两个人一起出击的话一定要这么做哦,不然在战场上有可能会死掉呢korukorukoru⋯⋯”
来不及去思考最后的那些不明音效是什么,本田樱几乎是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搭乘时间到。”
低沉的提示男声响起,本田樱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去整理自己纷乱的情绪。她莫名地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但此时她并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个声音是谁的。
“法芙娜的第三大特征,驾驶越久,肉体越容易受到伤害,最坏情况⋯⋯会死掉的哟。所以呢,根据实际情况,把每次的测试搭乘时间定为约15分钟,时间一到就要下来。当然要搭乘得久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你们有死得连骨头都不剩的觉悟的话⋯⋯”
甜腻的童音里瞬间渗入的冰冷让艾米丽都略略变了脸色。谁也不敢问“实际情况”和“骨头都不剩”的含义是什么。
从机体上下来后同步作用便解除了,本田樱还没迈开脚步就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像剧烈地活动了很久一样酸痛,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而王春燕则是脚刚碰到地面就倒了下去。本田樱没有扶她的力气,而且她现在,还需要解决最后一个后顾之忧。
同步时间能与王春燕比肩的只有马修。而最慢的则是艾米丽。
“女英雄就是女英雄,怎么会是别的东西呢!”
因为这样的想法,少女怎么也不能把自己想成不是自己的其他东西,也迟迟不能和法芙娜真正一体化。
亚瑟还在为艾米丽的自作主张而生气,但看着充满活力的妹妹如今那么消沉他也不好受,没上过机体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导她,只好坐在她身边安慰道:“不是每个驾驶员都可以马上实现同步的,嗯,而且⋯⋯英雄要拯救世界总得经历一些磨难对不对?”
亚瑟深知,以艾米丽的自我中心程度要实现同步是极不容易的,因为适应性只是代表他们的潜质,而不代表他们一定可以做到那个地步,就好像人脑的潜能至今都没有被完全开发一样。
“但是,女英雄不喜欢自己变成别的什么,那样⋯⋯”后面的话被艾米丽吞了回去,但亚瑟觉得他还是能理解她想说什么的。
“呃⋯⋯”亚瑟几乎抓耳挠腮才稍微想出了一些话,几乎是用出了艾米丽小时候他用来哄她的口气,“法芙娜又不是真的会把艾米变成什么怪物,不管在法芙娜上的艾米变成什么样,那都是艾米本身的意志,艾米本身的存在还是不会改变的,呃,所以⋯⋯艾米你干脆就把和法芙娜同步当成英雄的变身好了!这样可以吗?”
艾米丽噗地笑了出来:“亚蒂,你超毁气氛耶!”
“啊别这么笑我!”亚瑟满脸通红地反驳回去,他无比庆幸以弗朗西斯为首的一帮人现在不在这里,不然他真的会羞愤到死的。
(然后在训练过程中春燕也被迫欣赏了一遍小樱看过的同人本)(喂)
【十一 波奇】
在繁重的训练中大家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弄波奇。
波奇是一只很听话也很有趣的狗,蓬松的毛发与温顺的性格让它深受所有人的喜爱。
其中尤以路德维希和奥托为甚。两个笨拙又严谨的少年对波奇的执着从小就暴露无遗,特别是路德维希,明明狗的主人本田樱是个不折不扣的温软美人,他对波奇的反应却比见到本田樱时还要大。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爱犬几年前死去的原因,路德维希在波奇身上投入了更大的热情,只可惜这份热情有时候似乎并不会有回报。
“那个!路德,你,你知道的吧,狗它会认主人的啊,嗯,所以,所以,它不会吃你给的东西,啊不是,是它不是只是不吃你给的东西⋯⋯啊啊啊!总之别难过了!”
奥托手忙脚乱地安慰着给波奇投食未遂的路德维希,对方明明能极有耐心恒心地对着一些机械部件钻研上很长时间,被波奇拒绝后却显得意外有些脆弱。为了不让某个弟控用“啊啊啊本大爷最帅气最可爱的阿西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爱不帅气”之类的魔音损害驾驶员们的精神,他必须好好安慰这个自己某种意义上的同胞兄弟。但是事实是奥托的笨拙并不仅限于对费里西安诺——只不过对着费里西安诺他会连话都说不出来,而对着路德维希他仅仅会不知道怎么说而已——而且路德维希实际上并不需要安慰。
“我觉得小路德维希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伊万在训练之余也会看着他们逗波奇,似乎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十分高兴的样子,只是人畜无害地说出的话简直就是对路德维希的一击必杀,奥托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在摇晃路德维希了。
本田樱看着面前众人闹成一团,自己却完全没有笑出来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她沉重的心理负担。
她不可能带波奇一起离岛,但作为波奇的饲主,她必须要对陪伴自己数年的朋友负起责任。
⋯⋯但是又能怎么对它负责呢?
训练基地没有波奇的住所,所以本田樱有的时候会带它回家,毕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本田宅离阿尔维斯所在地很近,只要她掐准时间是不会被发现的,而且即使被发现了,她现在也可以轻松地骗过所有不知情的孩子。
波奇安静地卧在地上等着主人久违地亲手为它制作的食物。本田樱垂着头在案台上忙碌,轻轻地打开一个跟亚瑟要来的瓶子,将里面的物体倒了进去。
本田樱的手颤抖得很厉害,几乎拿不稳端给波奇的盘子。她脸上平静无波,手上却隐隐浮现青筋。
据父亲大人说,波奇是自己那个至今都没有露过面的哥哥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给自己当伙伴的。她也的确将它作为了最要好的朋友。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带着它,本田樱就不会觉得寂寞。
波奇抬头看着自己的主人,然后从本来的趴倒慢慢改成了前腿支起的姿势。一人一犬目光交汇。
好奇怪。
明明对方是一只本该没有太多思维的狗,但本田樱就是感到自己的灵魂都被看穿了。
波奇的目光里有什么呢?她不知道,或者说她不敢知道。正因为对方并不是人,那过于诚实的目光才让她战栗。
然后波奇低下头,对着盘中的食物张开了嘴。
血液骤然涌向大脑,本田樱几乎是从胸腔里爆发出一声“别吃”,飞起一脚就对着那盘食物一个侧踢。陶制盘子撞在墙上,发出惨烈的一声大响,食物飞溅一地。剧烈的动作和情绪起伏让本田樱的头脑一阵阵发昏,她颓然坐下,调不匀自己的气息。
“你知道的吧!”本田樱嘶哑着声音说。
——她和亚瑟要的,是氰化物。她去索要的时候男人没有问她原因,大概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没忍心再让她解释。波奇自然不会懂氰化物是什么,但嗅觉灵敏如犬类自然是会发现食物中的特殊成分的吧⋯⋯但是即使如此,它还是要去吃。
波奇过来轻轻拱了拱本田樱的脸颊,感受到那熟悉的热度,本田樱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她抱住这个知心的朋友,泪水毫不顾忌地流了下来。
“波奇⋯⋯笨蛋⋯⋯”
罗莎从克丽奥佩特拉平时用作伪装身份的百货店里出来,手里拎了一袋食物。淑女并不会太多对朋友们口头表示关心,但她每隔几天都会去购买食物犒劳驾驶员们,而且花样几乎不会重复。
驾驶员们还在训练,波奇窝在训练室门口,乖巧地等待着。
对着动物,罗莎很自然地微笑了起来:“啊,在等着樱吗?了不起的孩子。那么,要给你的主人和她的朋友们的奖赏,要吃一点吗?”
罗莎作为本田樱的密友自然知道波奇不吃主人以外的人的食物,她不过是想打发一下时间,所以还是掰了一块肉递过去。
“⋯⋯新型法芙娜还在启动测试中,大概两个月就能完工了。”
“啊,那样的话,计划结束还能来接我们啊。”
说话声传了出来,从模拟训练室里走出来的本田樱出现了。
然后波奇张开嘴,一口将罗莎手里的肉卷进自己嘴里。
本田樱和罗莎均是一惊。然后本田樱不禁露出了高兴的笑容:“罗莎,可以把波奇交给你吗?”
“虽然并不是很想养宠物,不过既然你这么拜托了,我就带它两个月吧。”
这么说着的罗莎也高兴地摸了摸波奇的头。
(波奇:人类,我已看透你的一切,所以,我就静静看着你装逼。)
【十二 自我】
会对上机时的自我感到恐惧的并不止本田樱一人。
由于处于异常状态,一般人在法芙娜上都会产生“变性意识”,在性格上会或多或少地产生变化,也许会变得超级可怕也说不定哟~
伊万这么笑眯眯地说了。已经明了了他笑面虎本性,也见识到本田樱性格改变时的悲惨尖叫的大家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们也一个个尝试与机体同步成功后,都不禁为那时的自己感到胆寒。
王春燕的反应还可以算作情理之中,毕竟她是个将鞋子掷过一条小溪都要用尽全力的病人,自由的行动自然会成为她最大的渴望。本田樱的变性意识则是“对王春燕的保护与独占欲”,这让她从第一次下机起就没有再多和王春燕说过一句话——王春燕也没有主动去找,她知道那只会自讨没趣。
“⋯⋯狙击距离,增加至2200米。”低沉的男声提示再次响起,此时连伊万都已经有些变了脸色。
在马修·威廉姆斯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够拥有这样的狙击距离⋯⋯与狙击精准度。
“明白。”原本轻柔细微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冰凉,少年的眼瞳漠然地注视着前方,通过自己的思考精准地定位着准星的方向。
模拟敌人在不断地飘动,但对于他来说,这些行动似乎毫无意义。
咻,咻、咻,咻。
四声枪响,四只移动中的,距离马修·威廉姆斯2200米的模拟敌人在数秒内被准确地击中了唯一能作为异界体要害的核心部位。
此时的马修·威廉姆斯变成了谁也不认识的陌生人。平日的他安静又弱气,但是一走进法芙娜驾驶舱,他就先以可怕的速度完成了同步,度过疼痛期再张开眼睛后,男孩瞬间就变成了无情的神枪手。这样的他让人又佩服又畏惧。
“那才是马修·威廉姆斯该有的能力吗⋯⋯”
伊万也不禁为此感到胆寒,不知不觉声音里的那种甜腻感都消失殆尽。马修平日长期被忽视,但在被忽视的过程中他会去观察别人,并思考如果是自己会去怎么做——这种代换思考的能力使得他将自己的潜力与狙击型法芙娜的能力完美地结合起来,并发挥出加倍恐怖的实力。
现在他们处于虚拟驾驶舱内——因为过多驾驶法芙娜会导致身体的极大损害,他们在首次同步成功后都开始使用虚拟驾驶和场景。
“真好啊⋯⋯”看着孩子们在虚拟系统里训练,胡渣男人靠在墙壁上拿着酒瓶啜了一口,“就跟基尔你经常说的一样,科技进步果然是第一生产力。”
“你少装。”基尔伯特眼神盯着虚拟训练室,努力不让自己回忆起那些悲剧性的牺牲。
“路德!都说了你斩掉它的触手也会重生的,这样做根本是在浪费战斗时间!”奥托操纵着法芙娜装备的电磁长枪尝试了几次,才一枪扎进虚拟敌人的核心部位。
奥托的变性意识还算正常,是“坦率”,平时笨拙的奥托会把自己想的话不假思索地说出来,被大家开玩笑般公认为是最无害的变性意识。
而与他搭伙的路德维希状态明显不对。平日注重效率与精密的少年似乎完全忘记了“破坏核心”这个关键点,只管操纵着法芙娜将虚拟敌人的身体部位不断斩断,并且⋯⋯
奥托能通过同步,感受到让他毛骨悚然的——喜悦之情。
不同于王春燕的“享受活动”,路德维希的变性意识是更加可怕的“残忍”。重装强攻型的法芙娜通常装备电磁长枪等近战武器,而这些武器现在全成了路德维希“虐杀”对方的工具。
“不愧是小基尔的弟弟。”伊万看着基尔伯特眼神复杂地盯着战斗中的路德维希,笑容有些意味不明,“和你当初一模一样的变性意识呢。”
“闭上你的嘴,蠢熊,你当初那个‘控制欲’也温柔不到哪里去!”基尔伯特恶狠狠地回答,并决定将路德维希应当会经常搭乘的四号机性能改装至更适合防御。于公于私,他都觉得路德维希避开战斗的重心会比较有利。
反差最大的变性意识来自穆沙拉夫。
“唧唧歪歪的吵死了!”
上机前还温文有礼的少年才是真的完全变了一个人,态度之恶劣言辞之粗暴让人为之侧目。
王濠镜与艾米丽的变性意识与他们原本的性格似乎相差无几,但艾米丽始终波动在63%左右的同步率却让人深感忧心。
而且伊万始终觉得那两人的变性意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即使嗅觉敏锐如他也感觉不到这份不对劲源自哪里。
因为变性意识,本田樱、路德维希都陷入了自我厌恶之中。路德维希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心里还埋藏着那样一面,这让少年又惊又怕。虽然他表面还非常平静,但看见法芙娜的时候身体都会开始发抖,下机之后也话都不多说就直接拖着酸疼的身体奔回自己房间。基尔伯特也没有责骂他,而是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和训练周期,又估计了路德维希的酒量,买了啤酒甚至还霸占了厨房每天笨手笨脚地做兄弟俩喜欢的食物陪着路德维希。
偏偏伊万还笑眯眯地跟大家说:“其实呢,变性意识不是什么‘非正常反应’哦,它呀,其实是大家隐藏在心里的‘真正的自我人格’哦。变性意识和同步系统就是把你们心里竭力伪装的部分全部血淋淋地挖出来,再逼大家去接受哦~。”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本田樱全身发着抖,离王春燕远了几步,艾米丽担心地想要去搀扶她也被她避开。基尔伯特见势不妙,狠狠瞪了伊万一眼便慌忙扯着路德维希嚷着“阿西啊快陪本大爷去吃香肠”就跑。
穆沙拉夫反而是最快接受事实的那个。因为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那个暴躁恶毒的讨厌鬼,就是他隐藏在温柔外表下的真正的自己。
这样的我有资格站在您身边吗,耀先生?
房间没有开灯,穆沙拉夫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双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处——那张他珍藏的照片被他藏在制服的内袋里。
您现在在做什么呢?在看书,还是躺在实验仪器上尽着所有可能去挖掘只有您可能带来的可能性?但是不管怎样,您身边都会有一个本田菊吧,而且您现在能完全回忆起来的恐怕也只有他,他是您变成那样都不会忘记的人啊⋯⋯
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中,穆沙拉夫颤抖着落下一行眼泪。
【十三 祭典】
阿尔维斯食堂。工作人员们例行在解决自己的口腹之欲——食物从来不算美妙,但是阿尔维斯的食堂能够为他们提供接下来半天繁忙工作的充分养料。
“今天晚上的盂兰盆会祭典的准备工作,准备得如何了?”王黯在吃完了自己的那碗面条后抬头问格里斯曼。
“都准备妥当了。”格里斯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在全力准备L计划的同时还抽空准备祭典的组织,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
“现在⋯⋯还办祭典吗?”
现在还无法自由活动的王耀只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听本田菊叙说,嘴里吃着本田菊带来的、弗朗西斯做的牛排,手边摆着本田菊调的清汤。
“每年这个时候都办的,盂兰盆会。而且正因是这个时候,才更需要祭典不是吗。”
王耀对盂兰盆会这个名词报以疑惑的神情,本田菊便同他解释:“是纪念逝者的节日。”
王耀顿悟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心地看看本田菊,而本田菊只是淡然地摇摇头:“⋯⋯没关系,方才黯君问过在下了,父亲大人的那一份灯笼,交给他做了。”
王耀轻轻碰了碰本田菊攥紧的拳头,后者很快就舒展了自己的表情:“要去祭典吗?黯君说了,只是一段时间的话,在下可以陪您一起过去看看。”
不出他所料,对方的双眼明亮了起来。本田菊知道王耀其实非常想亲眼看看对于他而言久违了的龙宫岛,所以他特意恳求负责王耀的治疗的克丽奥佩特拉和主管一切的王黯给了王耀这个外出的机会。不管怎么说,在L计划实行之前看看龙宫岛,也是本田菊希望陪王耀做的事情。
盂兰盆会的内容主要是传统意义的祭典,以及最后聚在龙宫岛的特定海域放水灯——每一个水灯上都写着一个逝者的名字,漂流的水流会将水灯引到特定区域并进行回收,进行二次利用,避免污染和流出去被发现。
这是全龙宫岛的节日,所以这一天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很快到处挂满了淡黄色的提灯,电一通提灯便几乎代替了所有照明,和天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晚霞交相辉映,将龙宫岛笼罩在一片温柔的金色光芒之中。摊位也相应地摆了起来,街上开始有人穿着浴衣在闲逛。
本田菊努力地找了浴衣,但是他和王耀穿上后都无奈地发现这些浴衣在他们身上都显得有些空。本田菊只得拜托罗莎进行改良,少女眼神复杂地看看他,什么话也没说便接去改了。
“小菊这几年都没有换新的浴衣吗?”王耀明白,那些浴衣都不合身,是因为浴衣都是数年前的,而现在的他们身形明显都已经和旧浴衣不适合了⋯⋯
“嗯。耀君没醒的时候,在下去祭典都是穿常服的。”本田菊答得理所当然,将王耀的新浴衣递过来。衣料染成红色,稍稍让王耀苍白的面容显得健康了些,但相比之下本田菊那一身黑色,无疑是让他的肤色显得更苍白了。
“不换一身吗?你现在看起来就跟伊万的弟弟一样。”王耀玩笑地拉好对方的衣领。
“您又不是不知道在下喜欢黑色。”本田菊无奈地任对方像小孩子一样胡闹,“这次亚瑟先生好像又要摆摊卖司康饼了⋯⋯”
“噗,他卖得出去吗?”
“亚瑟君的司康饼的味道居然让您印象如此深刻吗⋯⋯”本田菊小心地扣住对方的手,发现对方回握了之后便轻笑着牵着他出了房间,朝阿尔维斯的出口走去。
反正现在尚未毕业的孩子,没有一个认识他们俩,会认得他们的也大多在家里准备祭典。两人也就放心大胆地往外走了。
本田菊可以明显地感受到王耀的情绪慢慢地高涨,他很高兴现在的王耀竟然还能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当他们走出阿尔维斯呼吸到外界空气的那一刻,王耀的双眼已经被彻底点亮。
从天空中那宛如精心染就的丝绸一般的晚霞,到视线尽头连绵的丘陵,甚至于脚下踏着的泥土,有些顽皮地钻进领口的风都让这个男人发自内心地喜悦。他轻轻迈步踩进几步开外的草地,柔软的青草轻松地突破草鞋的虚弱抵抗搔着他的脚,瘙痒和喜悦让他露出了苏醒以来最有活力的笑脸。
今天的王耀格外像小孩子。但是对这样的王耀,本田菊近似于溺爱地喜爱着。不管王耀做着什么动作,他都认真地看着,像是要把对方的每一个举动都分解成一帧帧然后永久存放在大脑里一样。
一如所说亚瑟已经摆好了摊位,将司康饼摆在了小桌上。安东尼奥蹲在他面前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问:“卖得掉吗?”
几秒钟沉默后亚瑟回答:“他们都不懂得司康饼的美味,所以卖不掉。”
制作水灯的地点位于神社。一些大人已经在忙碌地制作了,见本田菊与王耀前来,打过招呼便带他们到了为他们留好的地方让他们也做水灯。
已经有一个少年坐在那里安静地制作着一个水灯,看见王耀缓缓前来,放下手里的半成品便礼貌地起身:“对于您来说是⋯⋯初次见面吧,我是王濠镜。王耀先生,您好。”
“啊,濠镜你好!”王耀用力点头,注视着面前的少年,直到确定自己已经记住对方的脸为止。
他没注意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王濠镜做的水灯里写了“王嘉龙”的名字,旁边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任勇洙、阮氏玲、王晓梅、任美珠、王青竹等一系列名字。
虽然记忆出现了大量缺损,但是一点也不影响王耀看到那些名字时心里剧烈的疼痛。他垂下眼:“⋯⋯小菊,一起吧。”
本田菊轻轻应了一声,两人一起坐下。
在背对着他们的地方,王黯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上了三个字。
本、田、葵。字字力透纸背。
写完这三个字后王黯便放下了笔,执笔前还精神饱满的他此时看起来有如虚脱。
【十四 灯火】
人渐渐多起来,亚瑟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却没一个人愿意买司康,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郁闷:“怎么回事啊!不喜欢我做的也就算了,罗莎的司康也不接受真是一点眼光也没有啊!”
隔壁摆着射击游戏摊位的基尔伯特走过来用力拍了亚瑟的肩膀一下,换来对方凶神恶煞的瞪视。不过基尔伯特早就习惯了,只是哈哈笑着说:“老兄啊,你该有点自知之明啦,卖不出去的!”
“吵死了哦你这混蛋。”
亚瑟一个眼刀劈给基尔伯特,一转头却看见穿着浴衣的艾米丽站在自己的摊位前,吓得差点站都站不稳了。他才想起今天驾驶员们也得到了假期,那刚才那句话⋯⋯
哦,天哪。亚瑟真想赶紧进神社好好反省一下。他绝望地看着艾米丽,发现保守的浴衣使得艾米丽多了几份庄重,让他看得非常舒服,想想大概是本田樱帮她穿的吧。
艾米丽看着亚瑟千变万化的脸色,开心地笑了起来:“女英雄要一个司康饼!”
“诶啊⋯⋯啊?啊啊好的,拿好,亲爱的小姐。”
亚瑟费了好些力气才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然后再一抬头看见了艾米丽背后弗朗西斯那颇有些恶劣的笑脸。
哦,我想去死。亚瑟绝望地想,嘴上索性自暴自弃:“胡子混蛋你特地带艾米来看老子笑话是吧?!”
“小亚瑟你那是什么表情?哥哥我不过是带小朋友们来哥哥我亲爱的恶友儿的摊位捧捧场顺便带你一个罢了。——嘛,既然来了,哥哥我也来一个司康饼吧。”
生性风骚的弗朗西斯的浴衣自然也是骚包到不行的紫色,上面居然还绣了玫瑰花,这让亚瑟加倍不爽。看在艾米丽还有马修以及被马修带着的梅格和阿尔弗雷德的份上他忍着没朝那家伙的脑袋上来一拳,而是好好地把司康饼包了起来。
黑色浴衣的马修安静地走到基尔伯特的摊位上拿起了枪,问身边的几个孩子:“要哪个?”
阿尔弗雷德兴奋地指着那把玩具枪。基尔伯特不禁笑了起来:“喂阿尔夫,你小子可真是选中了最好玩但又最不好打的一个啊⋯⋯”
砰。
干脆利落的一击,在别人的目瞪口呆中,那把玩具枪掉了下来。
费里西安诺欢笑着拉着奥托在捞金鱼,但是两个人都有些笨手笨脚,弄破了一个又一个纸网都没弄到。最后是路德维希叹了口气动手帮两人各捞了几条,奥托又语无伦次地要把自己的那份交给费里西安诺,费里西安诺又非要把金鱼都塞给路德维希,又是一番虽然当事人都能无障碍听懂外人却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奇妙沟通。
路德维希自从第一次登机后就开始不对劲,现在看着费里西安诺和奥托有趣的互动和手里费里西安诺硬塞过来的金鱼,脸上总算是有了点柔软的表情。基尔伯特在旁边看着,不禁咧开嘴觉得自己叫路德维希去陪那两个孩子真是明智的决定。
然后路德维希去帮忙取水灯了,奥托和费里西安诺重新蹲下捞金鱼。这次他们很快就得手了。
“ve~路德可以开心起来真是太好了!”费里西安诺收好自己的金鱼笑着说。
“是⋯⋯是啊。”奥托看着费里西安诺透过塑料袋放大的笑脸,庆幸于暖黄色的灯光不糊让自己的脸红太明显。
“年轻真好啊。”摊主弗里德里次最后总结。
到晚些的时候,众人渐渐向那片放水灯的地方靠拢。
本田樱手里捧着从王黯那里拿来的写着本田葵的名字的水灯默默看着前面和王濠镜走在一起的王春燕那穿着红色浴衣的活泼的身影。他们已经在孩子的大部队到来之前放完了他们的水灯。
她穿着和她往日的风格完全不符的,简约朴素的深色浴衣,也没有戴以前最喜欢的樱花发饰。
她看了看脚边一闻到她的气味就从罗莎身边跑开来到她这里的波奇,默默低下头矮下身把水灯放在水里。水灯很快顺着水流和其他灯一起朝远处漂去,无数盏水灯漂在漆黑的海面上,和头顶暗色天幕中的繁星交相映照,就好像天空与水面、天堂与人间在此交汇。
本田樱有些恍惚,她瞬间竟然觉得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到现在她才惊讶地发现父亲入土为安竟然已经有一个月了。父亲死后世界观顷刻就遭受了巨大的改变,之后又立刻投入了繁忙的法芙娜驾驶训练中,直到现在她才有充分的时间去感受父亲死去的悲伤。但是不知为何,此时她心里与其说是悲伤,还不如说是茫然比较好。
本田樱看着自己的双手,借着灯光她可以看到自己十指根部自第一次试搭乘法芙娜后便留下的圆环状痕迹——那是她成长与责任的证明。
她一转身似乎看见人群里有个她有些熟悉的黑色身影一掠而过,但是她再眨眨眼却没能得到更多信息。
在那一片喧闹中,本田菊和王耀已经静静地找了个离人群远些的角落待着。王耀毕竟还不能出现在太多人面前,而本田菊绝不会放王耀一个人。
本田菊拿着一个苹果糖和几串糯米丸子递给王耀,这是旧友们塞给他的。他自己也握着一个苹果糖,两个人安静地看着海面。从他们那个角度看,海面有一层薄薄的雾,承载着死者灵魂的水灯漂浮在海面的模样与天空的界限更加难以区分。那层薄薄的雾看上去轻盈薄透,实则是人世与阴间的分界线,朦胧却又真实到残忍。
就在孩子们聚拢之前,他们率先把那些所谓“出岛工作”的人的灯笼先放了出去。
不管是释放的灯笼代表的亡魂,还是那时候的气氛,都不是孩子们能承受的。本田菊想到本田樱,也只能在心里轻轻说声抱歉。
这个时候龙宫岛的纸灯已经完全发挥了它的存在感,暖黄的光芒将龙宫岛的黑夜完全点亮。整个龙宫岛笼罩在安宁又温暖的气氛中。
——也许这里真的是天堂吧。即使不是天堂,那也一定是世外桃源。
但那无数的水灯和惨烈的回忆却又在提醒着他们,为了这个世外桃源有多少人永远地归去真正的天堂。就连这里的安宁,也不过是因催眠和伪装所营造的,脆弱的和平而已。
但即使只是为了这脆弱的和平,和真实存在的幸福,他们也将——
坐镇阿尔维斯的王黯下达了指令。随着孩子们的欢呼,海面上炸响炫目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只是瞬息的光芒,却因为接连不断而让夜空变得如此美丽。
逝者安息,生者长存。漂流的水灯,热闹的祭典和这美丽的烟花,是龙宫岛给逝者与生者的祝福。
注视着那炫目的烟花,本田菊摸索着又攥住对方的手指。不同于自己常年的冰冷,王耀的手指是隐约带着温度的。
“⋯⋯回去吧。”
“嗯。啊,顺便再去神社拿点竹条吧。”